不过江时予是知道的,她对同性恋没什么偏见,这会让他在和谢兰兰的相处中轻松很多。
妈妈对江时予晚上去晏安家睡的事儿没什么意见,只嘱咐了几句别给人家添麻烦,晏妈妈连忙说江时予乖着呢,怎么会添麻烦,反正最后江时予还是跟着晏安走了。
回到卧室,晏安往床上一躺,舒服得长叹一口气,过了会儿表情又变得有些迷茫,眼神里带着恐惧和挣扎。
江时予拧着眉看了他一会儿,说:“要不就别说了吧。”
“嗯?”晏安坐起来。
“你要是怕做噩梦,我可以直接陪你睡,”江时予说着,走到床边,“不用非得用什么故事来和我换。”
晏安的眼神又变得有些迷茫,他盯着江时予看了会儿,突然一乐:“这话说得,好流氓啊。”
江时予没反应过来,直勾勾地看着他。
晏安把床尾的空调被一掀,拍拍床:“来陪大爷睡!”
“你有病吧。”江时予诚恳地说。
晏安乐了会儿,把空调被盖了回去。
小冰雹立刻跳上来,在被子上揣好爪爪眯缝着眼睛缓缓入睡。
外面已经擦黑,晏妈妈来敲门,叫他们去洗澡,于是两个人又先后去洗了澡,出来之后穿着同款大裤衩,坐在床边随便聊了几句。
虽然晏安看起来没什么事儿了。
但江时予逐渐明白,那仅仅是看起来而已,他还记得在车上时晏安抓着自己的力度。
“哎,舒服……”晏安躺在床上,衣服往上扯了一大截,露出一截腰,江时予看了两眼,移开目光。
“来睡。”晏安又拍了拍床。
“来了大爷。”江时予叹了口气,爬上床。
晏安把衣服扯好,躺好了扭头看着江时予,江时予也看着他。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枕头靠得很近,他们也靠得很近,江时予有一种他们下一秒就就要接个吻的错觉。
接吻。
他会和晏安接吻吗?
应该不会吧,晏安不光有喜欢的人了,还疑似恐同,自己真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可以偷亲吗?
是不是有点儿不道德?
江时予盯着晏安看了会儿,强迫着自己挪开了视线。
也是在他挪开视线的那一刹那,晏安很轻地叹了口气。
“嗯?”江时予疑惑。
“没什么,就……我问你啊,”晏安说着,顿了会儿才继续说,“你有什么特别害怕的事儿么?就像我怕鬼那样怕的。”
江时予想了想:“没有。”
“这个时候你应该说有,明白吗,”晏安瞪着江时予,“否则我会很没有面子。”
“那再来。”江时予说。
“你有什么特别害怕的事儿么?”晏安重复。
“有。”江时予笑了下。
晏安笑着冲他竖了竖拇指,隔了会儿,又叹了口气。
“怎么了?”江时予扭头看向他。
“……不是,就今天这事儿吧,勾起了我的一些回忆,”晏安看着挺纠结的,“我本来想说的,你又不让我说了,我……憋得有点儿难受。”
江时予愣住了。
“我和你不一样,我憋不住,”晏安盘腿坐了起来,空调被从他身上滑落,“以前有情绪了就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发泄一下,上次有情绪了就是对着你吼了一通,这次……”
“我以为你不想说。”江时予也坐了起来,担心地望着他。
或许是他眼底的担心太过于明显了,晏安看得一愣,随后别开头,嘀咕:“我想说啊,你不让我说我憋得好难受啊。”
“那你说吧,”江时予连忙道,“我听着的。”
“……哎,”晏安抬手揉了揉脸,“聊个天儿跟命题作文似的。”
江时予依旧很担心地看着他。
小冰雹又一次从猫窝里走了出来,跳到床上,坐到两人中间,似乎是在进行某种愉悦的嘲讽。
晏安拎着它的脖子把它丢到了床下。
小冰雹又跳了上来。
“老子,”晏安瞪着它,“你信不信我去你猫窝里坐着!”
小冰雹无所畏惧地甩了甩尾巴。
“我让你哥抽你啊!”晏安低吼道。
“它哥?”江时予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哦,我啊。”
“是啊。”晏安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来,江时予也笑了笑。
两个人最后还是犟不过小冰雹,让它在他们中间坐着了。
这个点儿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窗格子亮起几盏,晏安的视线落在江时予身上,眼底的神却不在他身上,他在想事情,在脑内很缓慢地编织着什么。
过了会儿,他忽然说:“你知道那种治疗机构么?”
“哪种?”江时予问。
“治网瘾的,”晏安找了个最易懂的项目,再说起别的,“还治孩子叛逆、不尊重父母、不爱学习以及……同性恋。”
江时予愣了会儿。
“冉航……就是,被送到那里去治病的,”晏安顿了会儿,“同性恋。”
同性恋。
去治病的同性恋。
江时予突然被这句话压得喘不过气来,眉毛皱着,视线看向别处。
“那年我刚满十一,他和我们现在一样大,十七了,快十八,”晏安说得很慢,手一下一下给小冰雹顺着毛,“那段时间我爸妈特别忙,谢竹刚出生,生产的时候出了点儿事儿,谢叔叔他们连谢兰兰都照顾不过来,更别说照顾我了。”
江时予点点头,没有打断晏安的话。
“我就去冉航家吃饭,一开始都挺平静的,他家人特别好,和我家的情况……差不多,”晏安偏了偏头,继续说着,“父母很开朗,什么玩笑话都能说,家里老人健在,反正是个很和睦的家庭。”
他说到这里,忽然抬眼看着江时予:“直到有一天,冉航交了男朋友,被他妈妈看到了。”
这个城市说小不小,说大也不算大。
走街串巷的,总能遇到几个熟人,冉航应该也没有想过会刚好遇到自己的妈妈,也没有想到一向开明的妈妈会在那一刻变成那样。
从震惊彷徨到声嘶力竭,面目狰狞,好像所有一切平和的面具都被摔得粉碎,紧接着,整个家就破掉了。
晏安就算不去冉航家也能听见那些争吵声,在冉航家没搬家前,他们两家实在隔得太近了,吵架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根本隔绝不开。
你为什么会喜欢男人?你这是有病,知不知道?
这不正常。
是不是他骗你的?是不是他逼你的?
吃药,住院,心理治疗,你这是病,是病,是病,是病!
你不正常!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另一个男人!
冉航的父亲开始质问母亲,为什么你会生出这样一个孩子,母亲就开始指责孩子教育过程中,父亲的失职,父亲的不参与。
反正什么都能吵,什么都在争,冉航被打了很多次,晏安有几次见到他时,看见他鼻青脸肿的,站在小区楼下看月亮。
他说,小安,你知道吗,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如果我能选,我也不要选这样的路。可是我不能选,我生来如此,不应该强迫自己走别的路。
“他说完这句话的第二天,”晏安深吸了口气,眼皮抬起来,直勾勾地望着江时予,“就被送进治疗中心了。”
江时予咽了口口水,那种压抑得近乎疯狂的感觉让他眼眶发酸。
“大概……大概是到我暑假的时候吧,王姨很高兴地说冉航哥哥的病好了,叫我去看看他,”晏安说着,顿了下,“江时予,你能想象到那么短的时间里,一个人被家人活活掐死是什么样的吗?”
江时予把小冰雹拎开,往前挪了挪,伸手握住晏安的两只手,点点头,又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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