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沉默很不正常。
却又说不出哪儿不正常。
江时予有点儿迷茫地坐下,开始往锅里涮肉,一扭头,谢兰兰的表情也有点儿迷茫。
但这份迷茫被她藏得很好,在热气的消散下很快消失,抬眸对上江时予的视线的时候还笑了下:“嗯?”
“没什么。”江时予夹了块羊肉。
有点儿不爽。
这种很明显出了什么事,但就自己不知道的感觉会让他觉得有点儿不舒服。
就像妈妈那样。
出事了,她知道就行,对他没什么好说的,反正说了他也不懂。
谢兰兰和晏安也是这样。
出事了,他们知道就行,对他没什么好说的……人家两个青梅竹马,一个眼神就默契十足,他是半途插进来的,看着挺熟,但也没到事事都要聊一下的地步。
比不上别人这么多年的感情。
他毕竟是个局外人。
他自己也没有什么都告诉晏安,凭什么要晏安什么都告诉他。
道理都懂,但就是有点儿不爽。
江时予盯着碗里的葱叹了口气。
菜还是点多了,晏安收拾了下把能放的都放进冰箱里,拧了抹布出来擦桌子,又把几个碗和锅收进去洗。
他家是老房子,热水得多放一会儿才能出来,水溅到台子边缘,他伸手试了试水温,关了水龙头。
我已经好了。
这里很好,医生很好,护士很好,药很好。
我已经好了。
我不喜欢男人了。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晏安盯着水池,耳边全是冉航的声音。
或许不应该一个人呆着,但没道理洗个碗还要求陪护,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他应该快点儿洗完,走出厨房,继续享受他和谢兰兰还有江时予随意聊天儿的夜晚。
但手不听使唤。
除了试水温的那两根手指头湿了以外,剩下的手指头都不是很想洗碗的样子。
晏安看着锅里被水泡起来的一点儿红油星子,脑袋里空空的,想了很多,或许什么都没想。
同性恋是湖里的月亮,人们知道它,调侃它,不把它当回事儿,可如果湖里真的有月亮,人们会有多害怕?
天上只有一个月亮。
湖里的月亮会不会听见我在说话?
湖里的月亮会不会是天上那位,永远不能窥探的背面?
不知道,不明白,不清楚。
迷茫。
“你要是不想洗碗就出去,”江时予拧着眉毛把他往旁边推了推,“在这儿化形是么?”
“嗯?不是,我在洗,”晏安扫他一眼,“我来吧。”
“……我来吧,”江时予说,“你这手都不用擦就能出去了。”
洗什么碗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和池子里的东西进行什么脑电波交流。
江时予加了点儿热水,把碗洗了,一扭头晏安还在旁边站着,他想了想,把碗递给他:“擦干。”
晏安回过神,点点头,把碗擦干了放在碗架上。
江时予看了他两眼,擦干手,试探着问:“你……没事儿吧?”
“嗯?我没事儿啊,”晏安继续擦着碗,“能有什么事儿。”
“……是么,”江时予应完这句,还是觉得不对,嘴唇动了好几次,“你要是有什么事……”
他话没说完,晏安手里的碗忽然一下砸在了流理台上,挺大一声响,碗都要被摔碎了一样,江时予愣了下,抿抿唇说:“对不起。”
“不是,”晏安回过神,连忙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嗯,”江时予点点头,没多说什么,“把这个也擦一下。”
晏安点点头,看了两眼江时予的表情,没觉出什么不对的才稍微放了点儿心,等全部弄好以后再和他一块儿出了厨房。
晏妈妈已经回来了,和谢兰兰聊着什么,小冰雹被谢兰兰抱在怀里揉背,见晏安出来了直接跳到晏安脚边蹭蹭他,他这会儿才想起来今天回来后还没怎么和小冰雹玩儿。
“今晚就在这儿睡呗,”晏妈妈对江时予说,“也不早了,来回跑一趟多麻烦啊。”
“行,”晏安倒是先应下来了,“我去收拾收拾我房间……”
“不是有客房么?”江时予问。
“……对,”晏安忽然想起来了,扭头看着江时予,“上次你怎么不说?”
江时予扭头看了他一会儿才把视线挪开,低声说:“忘了。”
“你家客房你问别人怎么不说,”谢兰兰在旁边吐槽,“脸多大啊。”
晏安抿抿唇,又看了江时予一眼。
晚上江时予又在这儿睡,晏妈妈去给他收拾客房,他们俩就在客厅坐着,看小冰雹独自一猫在那边玩儿来玩儿去,好像挺高兴的。
谢兰兰到家了,在群里发了条报平安的消息,晏安回她一条,又看着江时予。
江时予应该是察觉到他的眼神了的,但是没有什么反应,没有看过来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给你找两件衣服,”晏安起身,“上次打球放这儿的衣服我给你洗了,你明天一块儿带回去吧。”
“嗯。”江时予应了声,跟着他回房去拿衣服。
晏安在衣柜里翻了会儿,想想又说:“不然就别拿回去了,放我这儿,反正你经常来睡……”
“嗯。”江时予又应了声。
晏安抓着柜门,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没什么意见。”江时予补充说明。
“你是没什么意见,”晏安忽然拧着眉毛,扭头瞪着自己的衣柜,“你对什么都没意见。”
江时予没说话。
“你是不是生气了?”晏安弯下腰找衣服。
“没有,”江时予说,“我生什么气。”
“我摔碗。”晏安说。
“你不是故意的。”江时予说。
晏安找到一条新内裤,把盒子拆开:“如果我是故意的呢。”
江时予愣了两秒,说:“那是我的错,我不该问那么多……”
“你是不是没有脾气?”晏安扭头瞪着江时予。
“……我觉得我脾气挺差的。”江时予皱了下眉毛。
“不管别人对你说什么,怎么拒绝你的要求,你都说是是是好好好,我摔碗你的第一反应是说对不起,你凭什么觉得你脾气差?”晏安抓着内裤盒子,“凭什么?”
江时予抿抿唇没说话。
“脾气差怎么了,拒绝别人怎么了?”晏安瞪着江时予,低声吼,江时予却觉得他像在说自己,“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早就和你没关系了,为什么要去?为什么要管?”
江时予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不应该去,但凡动他妈一点儿脑子都知道的事情!”晏安低吼着,“为什么不拒绝?不想做的事为什么不拒绝?”
“我不知道,”江时予说,“你在问我吗?”
晏安忽然冷静下来,倒退两步,抬头看着江时予,嘴唇微微张着,半个音节都没能发出来。
江时予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内裤,说:“不是在问我,对么?”
江时予又拿走了他手里的盒子,把内裤叠好,放了回去。
“我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江时予的声音很平静,“借题发挥对着我发火,有意思么?”
他把内裤盒子递过来,晏安下意识伸手接了。
“……不是,”晏安回过神,看着江时予,“对不起,我今天有点儿……”
“没事,”江时予说,“我先回去了。”
“……不是在这儿睡么?”晏安干巴巴地问。
“不用了,也没什么事儿,不是非得睡一块儿,”江时予说着,竟然笑了下,“等你心情好了我再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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