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安弄了点儿油,把打好的鸡蛋倒下去,煎熟了,像炒鸡蛋那样翻炒一会儿,又倒了些水进去,把水烧开再往里下面,就着蛋汤往里倒了点儿生抽和调料,家里还有些辣椒,晏安先把江时予的面盛出来了,再往里面撒了些辣椒面,一锅面立马变得红彤彤的,看着就很辣。
“你妈妈还没下班啊?”晏安随口问了句。
江时予捧着碗没吭声,等两个人都坐到餐桌边了,他才看了眼已经闭嘴不问了的晏安,缓缓道:“走了。”
“出差?”晏安看着他。
“……我不知道,”江时予的筷子在碗边点了点,“晏安。”
“嗯?”晏安应了声。
“为什么这么关心我?”江时予问。
“说的什么屁话,”晏安皱起眉,“小冰雹脸色不好我都关心着呢,更何况是你。”
“猫也有脸色么?”江时予继续问。
“……啊,不知道啊,”晏安被他问得愣了下,“操,我没观察过,它一直都是白色的脸,有一次我忘了给它擦眼屎,那脸看着就有点儿黄不拉几的,不过猫心情不好应该不显在脸色上吧,毕竟……”
晏安说了一半顿住了,咬着牙说:“他妈的,跑题了。”
江时予没憋住,埋头冲着碗乐了一会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乐,但是眼睛被碗里热乎乎的面条的蒸汽蒸得很酸,整张脸都湿漉漉的。
“小安,”江时予低声喊,“你知道那种留守的狗么?”
“啊。”晏安不知道怎么接话。
“每天在家里等着,不知道主人会不会回来,主人是不是不要它了?”江时予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叙述一个和他无关的故事,“狗离了主人就活不了了吗?也不是,它能够自己活下去。”
“但是为什么呢?”江时予说,“为什么不要它了?”
“可能,”晏安犹豫了下,“有事儿?”
“她能有什么事儿?”江时予突然抬起脸,晏安看见他的眼眶是红的,“我去他们公司问过,在她和我说她出差的时候,他们公司前台告诉我,那周并没有安排她出差,她只是不想回家,她可以去任何地方,但是她不想回来,不想看到我!”
晏安站起来,绕过桌子快步走到了江时予身边去。
“为什么?因为我和江醒长得像?她看到我会觉得恶心?”江时予在晏安靠过来的一瞬间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为什么?我不知道,我想不通,晏安。”
“你别这么想,她可能,”晏安实在搜刮不出什么词汇来安慰,“你妈妈可能只是出去散散心,她看着你怎么会觉得你恶心,她是你妈妈啊?”
“你知道她下一次什么时候回来么?”江时予用力抓紧了晏安的手,“你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么?”
“……不知道。”晏安愣愣地说。
“我也不知道。”江时予说完,勾着嘴角笑了下,在眼泪滚下来的一瞬间别开了头。
晏安愣了很久,突然张开双臂英勇就义一样很用力地搂住了江时予。
不知道江时予会不会条件反射把自己摔出去。
或许会一脚踩进地板里抠都抠不出来。
谢兰兰来抠自己的时候要不要带个挖掘机呢?
不知道。
不管了。
晏安看见江时予哭了的那一瞬间,眼眶跟着发热,眼泪一下子就滴了下来,刚好落在江时予头顶。
“你哭什么啊?”江时予把脸埋在他肚子上,闷声问。
“我他妈怎么知道!”晏安抬手用力抹了把脸,很理直气壮,“就哭了,怎么着吧!”
江时予顿了会儿,抬手抓住晏安的衣服,声音颤抖着,低声骂了句:“傻逼。”
第21章
江时予哭得很平静。
晏安觉得一个人哭泣的时候是很难用平静来形容的,眼泪是情绪的集合体,不管是痛是笑是悲还是什么别的乱七八糟的情绪,都是到达顶峰了,眼泪才会流出来。
不应该这么安静。
江时予就这么把脸埋在他肚子上,不知道到底哭没哭,但攥着他衣服的手很用力,用力到手腕颤抖,所以应该是哭了。
晏安想起学校后面那条河,也是这样安静地流淌,河岸上的人脚步声略微响一点就完全听不见水声,落叶荡在水面,和水纹一起寂静地落到远方。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江时予哭了,晏安终于有了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抬手抹了抹自己眼眶里的眼泪。
“面坨了吧?”江时予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出去吃吧,”晏安说,“我有点儿想吃你家楼下那家干锅,不辣的,吃么?”
“我能吃辣。”江时予把头别开了,很慢地松开了晏安的衣服,站起来,没让晏安看到他的脸,“我去洗把脸。”
晏安点点头,在江时予洗脸的时候把两碗面倒了,顺便把锅和碗都清理了一下,只有两个碗,洗得挺快,等江时予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把碗放好,把垃圾提到门口,待会儿一起带下去。
“你……”晏安扭头看着江时予。
“你共情能力挺强啊,”江时予揉着眼睛,说,“这样你都能跟着我哭一趟。”
“啊,是,”晏安乐了下,“小时候隔壁哥哥被他妈妈揍我都能跟着哭两把。”
“泪腺真发达。”江时予拍拍他的肩膀。
在这儿住了这么久,江时予还真没发现楼下有什么干锅店,晏安带着他绕了很多路,就算他记不住路也能感受到,晏安带着他走了很大一截,已经脱离楼下这个范畴了。
“晏安。”江时予喊了声。
“怎么了?”晏安侧过脸扫他一眼。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没出城,都算我家楼下啊,”江时予无奈地说,“绕半天了,在哪呢?”
“快到了,”晏安乐了下,“前方直走五百米处,左拐,到达目的地。”
“我跟你说,”江时予慢悠悠地跟着他,“光是这个前方直走五百米,就已经脱离我家楼下的范围了。”
晏安笑着没出声,又走了一截,终于走到了那家传说中的干锅店。
这会儿正是饭点,他们俩在外面排了会儿队才进去,手里还拿着两包小零食,晏安点了个微微辣的锅,还嘱咐了少放辣椒,又点了红糖糍粑和小酥肉,搞得跟要吃火锅似的。
江时予挺喜欢吃红糖糍粑的,吃在嘴里又甜又糯,油炸过的糍粑咬下去是脆的,不像年糕那么难嚼,配上黄豆粉独特的味道吃起来非常香。
可能是哭饿了,江时予添了三大碗饭才吃饱,最后点了个汤溜缝儿,把胃塞得很满。
汤是排骨和白萝卜炖出来的,汤里全是嘌呤,但是好喝,一大碗全喝完了,吃到最后江时予和晏安两个人是扶着墙走出来的。
“我看出来了,”晏安扶着腰,怀胎九月似的,“你就是看着瘦,平时都积攒着呢,只要发生了点儿动用体力的活动立刻消耗干净身体里的所有屯粮,然后进行食堂采购一样的补充,对吧?”
“你直接说我能吃不行么,”江时予有些无语,“损个人还拐弯抹角的。”
“江时予。”晏安喊他。
“啊?”江时予侧过头。
“你好能吃啊,”晏安说完这句就笑了,眼睛眯缝起来,笑得很可爱,“我们两个起码吃了四个人的量你知道么?”
“知道。”江时予也笑了起来。
“哎,舒坦,”晏安抻了个懒腰,抻到一半有点儿抻不动了,手放回来揉揉肚子,“我吃饭前把吃的拍了个照,你还记得么?”
“发给谢兰兰了?”江时予笑着问。
“聪明。”晏安打了个响指,他把手机摸出来,看见谢兰兰给他发了条语音。
他们俩站在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安静的地方,晏安直接点了播放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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