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睡着了,直到现在。
梦里还是妈妈在朦胧光影中,低头捏着药剂的漂亮模样。
斯库尔想,他庆幸虫族的记忆力很好,这样才足够他捕捉到每一个和妈妈有关的细节。
赫尔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下次我看还是换人陪妈妈吧。”
斯库尔心虚一笑,扭头对上虫母略带笑意的眼神,讨好问道:“妈妈,你要休息了吗?”
本来还想再加班的阿舍尔对上了赫尔严肃的目光,无奈,他笑笑道:“不了,这点儿喝完,我就去休息。”
赫尔:“那正好在这里陪妈妈。”
斯库尔翻了个白眼,说是陪,实际上是监督还差不多。不过他扭头看向虫母脸上很浅,却足以辨明的笑意,心下又多了几分诡异的骄傲。
从当初跟着虫母离开始初之地时,那时候阿舍尔虽然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但却时常会陷入自己的世界,发呆是常有的事情,甚至脸上也没什么笑容,就好像依旧有一根弦紧紧绷在身体里。
白发子嗣们最是担忧虫母的情况,他们彼此心照不宣,便时有故意耍宝的情况,只是想带领妈妈脱离那道隐约有种隔膜的世界。
于是,清清冷冷、心里好像藏着什么的虫母,在子嗣们的日渐努力下,愈发地柔和的情绪和面庞,尤其是在面对几个孩子们时,阿舍尔唇边的笑意甚至可以挂一天。
斯库尔忍不住道:“妈妈笑起来真好看。”
阿舍尔一顿,下意识摸了摸唇角,那是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变化。
他小口小口啜饮着甜汤,转换话题询问道:“芬里尔他们都在休息吗?”
赫尔压低声音,“芬里尔他们出去了。”
“出去了?”
赫尔点头,“这颗星球上的毒雾和异形兽,对于人类来说是危害,但对我们并无影响,芬里尔他们说……”
说到这里,赫尔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
阿舍尔疑惑:“怎么了?”
懒洋洋从地上站起来的斯库尔伸了伸懒腰,开口道:“他们说这颗星球上的异形兽,好香啊。”
——闻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阿舍尔:?
赫尔补充,“就是很好吃的意思,在妈妈沉浸实验室的时候,芬里尔他们已经自行解决夜宵了。”
阿舍尔忽然想到了精神力作用下,那群明显产生畏惧心理的异形兽。
碗里的最后一口天甜汤下咽,鼻梁上还夹着眼镜框的青年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随即,他眼镜摘下放在桌面上,铅灰色的眼瞳里闪烁着细微的光点。
阿舍尔忽然道:“我也想出去看看。”
斯库尔意外:“妈妈?”
“走吧,现在就去看看。”
赫尔满脸不赞同,“妈妈不休息了吗?”
“反正就最后几小时,看一眼吧。”阿舍尔冲着白发子嗣眨眨眼,那张漂亮清冷的面孔一旦染上柔软,会立马变成战无不胜的武器。
谁能抵得过妈妈那近乎撒娇的眨眼和微笑呢?
反正赫尔和斯库尔不能。
“好吧、好吧。”
任何一次虫母和子嗣的分歧里,最终妥协的也只有子嗣。
夜里浮空的机械舱自然有夜里巡视的士兵,但有虫族的精神力作弊,阿舍尔和子嗣们想出去不过轻而易举。
通向外界的唯一舱门矗立在千米之上的高空,阿舍尔趴在赫尔的怀里,在舱门无声开启的瞬间,赫尔身体倾斜,便带着臂弯间的虫母自高空落下,身后跟着动作迅速的斯库尔。
风声凛冽,宛若刀割。
白发子嗣们丝毫不受影响,而敏感单薄的虫母又被保护得很好,在赫尔的有意为之之下,宽厚的手掌隔着斗篷挡在了阿舍尔的面庞之前,避免他受到冷风的惊扰。
不过片刻,千米的高度之下,子嗣们带着虫母轻盈落地。
有毒的雾气弥漫在XX-7能源星的地表,阿舍尔拢了拢临行前硬被赫尔安顿而披上的斗篷,整个人几乎被裹成了团子,又被两个白发子嗣护在中间,慢吞吞向着迷雾深处前进。
才走了几步,属于虫母的味道逸散于空气,吸引来了刚刚饱食后的子嗣。
捕猎状态下的子嗣们恢复了原始形态,漂亮的纯白色覆盖在他们的躯干之上,于朦胧夜色下散发着莹润的色泽。
他们是雪原上的精灵,哪怕脱离了冰雪覆盖的世界,也依旧具备那股看起来就能让人联想到冰天雪地的能力。
打头的白色巨虫体态高挑、匀称,半透的躯干甚至可以隐约见到骨骼的轮廓,那是一种梦幻的美感,自远处奔跑而来,却在即将靠近虫母的时候收敛速度,连风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妈妈的气息是他们永远都不会丢失的方向指引。
不曾拟态的芬里尔低下巨大的脑袋,轻轻蹭向阿舍尔,但在距离虫母十厘米的时候,却被几根纤白的手指轻轻抵住了下巴。
阿舍尔有些嫌弃地皱眉,“芬里尔,吃完饭要擦嘴的。”
好端端的漂亮白色上,染着些许杂色,瞧着就令轻微强迫症的阿舍尔心里难受。
芬里尔歪歪脑袋,又眨了眨眼睛,只眼巴巴地盯着虫母,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无赖到了极点。
阿舍尔无奈,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轻缓地帮偶尔不听话的孩子清理卫生。
这是他习惯的,来自于白发子嗣们的撒娇,毕竟时常作为被照顾的那一个,阿舍尔偶尔也是要好好扮演一下“母亲”这个角色的。
只不过,孩子太多的也是麻烦……
上一个才被把嘴巴周围擦得干干净净的芬里尔刚满足地挪开位置,下一个排行老二的耶梦加得就眨巴着眼睛凑了过来。
——擦了一个还有另一个。
耶梦加得垂下又高又壮的身躯,把脑袋挡在了阿舍尔面前,甚至因为对自己和虫母体型的错误估计,差点儿一脑袋将弱不禁风的青年给扛倒。
赫尔在后侧扶住了阿舍尔,暗含威胁地看向耶梦加得。
除了虫母,天不怕地不怕的耶梦加得就怕赫尔——毕竟在任何一个环境里,得罪大厨从来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好吧好吧,低头我给你也擦擦。”
阿舍尔努力地扮演着一位公平的母亲。
几个夜里悄悄出来吃夜宵的孩子们酒足饭饱,便挨个排在自己的兄弟身后,等候着来自虫母清理卫生的小亲昵。
虽然有些洁癖,但对这群白发子嗣,阿舍尔还是足够耐心和包容的。
等几个大家伙的嘴巴被擦干净后,阿舍尔骑上芬里尔的身体,开启了XX-7能源星的夜游项目。
能源星上的异形兽长相怪异,甚至有些丑,它们成群结队地活动在有毒的迷雾内,但当年轻的虫母骑着自己的子嗣,置身于群狼环伺的危险中时,原本躁动的异形兽忽然安静了下来。
丑陋又狰狞的兽脸上出现一种极其明显的恐惧,在食物链的碾压里,在此之前它们虽然从未见到过虫母,但却本能惊惧对于对方的一切。
原本会肆意攻击人类,甚至是把人类当做是猎物的危险怪物,此刻瑟瑟缩缩,变成了听话咩羊,但纵使它们再佯装乖巧,也无法阻挡它们足够丑陋的事实。
坐在芬里尔背上的青年歪头,他注视着不远处的异形兽,片刻犹豫后,缓缓将自己的精神力放了出去。
从成为高级虫母到现在,阿舍尔越来越能熟练运动精神力,就仿佛这则后天形成的能力是他与生俱来便拥有的,完全可以被肆意掌控。
无形的精神力宛若丝缕,从年轻虫母的周身溢出,只能被虫群们捕捉到的漂亮银白散落于异形兽的四周,将它们困在中央。
然后,在第一缕属于虫母的精神力真正与异形兽接触时,阿舍尔的腹中发出了饥鸣。
咕叽——
原始形态的子嗣们猛然转头,目光滚烫地看向阿舍尔的腹部,就好像在看什么世界罕见的珍藏品。
阿舍尔:略尴尬.jpg
怪异又强烈的饥饿感来袭,被这种感觉侵袭到有些恍惚的虫母盯着成群的异形兽,莫名诞生了一种试图猎食的诡异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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