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渐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别叫了别叫了!你有完没完啊……真是有鬼也被你吓死了。是不是又看到什么了?你自己看看,什么都没有。”
房薇在杜渐怀里泪流满面地发着抖,从他肩头看了一眼。
那只碗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而地上竟然干干净净。
没有猩红的酒液,也没有鬼脸。
房薇的胸膛急促地起伏着,她揉了揉满是泪的眼睛,难以置信地又看了一眼。
的确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她又看错了么。
房薇额上满是冷汗,整个人都没了力气。
杜渐从背包里拿出纸巾,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数落她:“当初是你说要来的,进来之后又一惊一乍。我真是服了你了,你到底想干嘛……”
旁边没有别人,房薇气得推了杜渐一把:“你既然这么嫌弃,干嘛还要来管我?”
杜渐无奈道:“你不是我女朋友吗?再嫌弃也是我的,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出事。”
房薇眼泪又涌出来了:“我看你明明就是想分手了。”
杜渐哭笑不得,又抱住了房薇,轻拍她的背:“好了好了不生气了,我怎么可能跟你分手呢,你是我唯一的宝贝啊。”
杜渐哄了好半天,房薇才终于委委屈屈地平复了心情,被他拉着站起来。
两人凑近去看那只摔裂的酒碗,这时才发现那只酒碗竟然是截取了上半部分的人头骨。
颅骨顶部雕刻着花纹,似乎是两具摆出舞蹈动作的恐怖骷髅,枯骨的双腿还从膝盖处勾在一起。
他们认识这个图案,是曼陀宗的神像。
因为头骨碗裂开成了几瓣,那两具相互倚靠舞动的骷髅也四分五裂地分开到了好几片碎片上。
看清这只人头骨碗的时候,房薇感到一股凉气骤然沿着脊椎窜上了头顶。
打破了刻有神像的头骨碗,会发生什么……?
杜渐的脸色也微微发白,他拉住房薇的手,声音微颤:“……我们快走。”
两人几乎是慌不择路地跌跌撞撞冲出了房间,房门砰地在他们身后关上。
房间里安静下来。
片刻之后,因为这片安静,某种骨骼断裂的“咯咯”轻响就变得格外清晰。
只见那只头骨碗的几瓣碎片上,两个雕刻出来的骷髅缓缓地舞动了起来。
随着他们的舞动,碎片就像是某种活物一样蠕动、爬行,最后缓慢地拼在了一起,恢复成原本完好无损的样子。
下一刻,那两具骷髅裸露的牙床慢慢勾起了阴森的微笑,同时四只空洞眼窝里隐约现出鲜红的眼珠,缓缓向对方的方向移动。
最后,微笑着看向了彼此。
***
舟向月和郁归尘穿过几个房间后,遇到了第一幅显灵镇压的忿怒相神灵般若绘。
周身青蓝色皮肤的凶神一手持剑,一手拿缚住长锁,脸上的三只眼珠露出凶恶表情,周身猛火炽然。
就在他们打开房门的那一瞬,熊熊火海从天而降,火舌迎面扑来,
郁归尘猛地转身,一把将身后的舟向月从半开的门里推了出去。
他紧随其后从门里退出来,然后重重关上门,瞬间切断了几乎要从门里蔓延出来的熊熊烈火。
舟向月反应不及,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地上,只听他吸了一口冷气。
“你没事吧?”郁归尘赶紧上前两步,把他拉起来。
舟向月嘴里连连吸气,龇牙咧嘴地抬起一只手:“好痛……”
只见纤细洁白的手腕上迅速鼓起了一串鲜红燎泡,显然是刚才进入那个房间的一瞬间被烧伤的。
郁归尘脸色微沉,“冲水。”
他迅速用清水冲洗舟向月手上烧伤的伤口,然后又仔仔细细地抹了药膏。
因为他自己主火,他一直担心自己偶尔会在神志不清的时候伤到身边的人,所以烧伤药膏几乎是常年备在身边。
舟向月乖乖巧巧地让他给自己上药,抬着手一动也不动,像只被救助的怯生生的流浪小猫。
郁归尘小心地处理完了伤口,转身道:“我们进下一个房间,你离远一点。我先进,没有问题你再进。”
他说着就要去推门。
曼陀宫里的房间太多太复杂,在一个房间里也不能久待,要继续往上。
还未等郁归尘推开那扇门,他的手臂忽然被人拽住了。
郁归尘正要回头,忽然浑身一僵——
身后的人抱住他的手臂,脸埋在了他背上。
“不要。”
他低声道。
“……别丢下我,我害怕。”
第188章 彼此
别丢下我,我害怕。
这句话像一根刺猛地挑开心底最深处最痛的伤疤,郁归尘有一瞬间说不出话来,几乎听见自己浑身血液逆流向头顶的声音。
……只是巧合。
郁归尘深吸一口气,强行平稳骤然剧烈起来的心跳,低声道:“不会丢下你,你跟着我。”
刚才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他们就和其他人失散了,更说明现在两人不能分开,可能一离开彼此的视线就会走散。
他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却坚决地把少年抱着自己的身体推开来。
舟向月却像是敏锐地感觉到他想推开自己,像只八爪鱼一样扒得更紧了:“我真的害怕……我有种直觉,如果继续往上,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往回走好不好?”
郁归尘用了更大的力气去把他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我知道。但还有别人在魇境里,得把他们也带出去。”
“……好吧,”舟向月低声嘟哝了一句,妥协了。
他被郁归尘强行从胳膊上扒拉下来,结果转身就去抱郁归尘的腰。
郁归尘浑身都绷紧了,喉结动了动,声音微哑道:“……你好好说话,不要贴在我身上。”
舟向月一愣,抬起头靠在他肩膀边看他,眼中闪动着受伤的委屈神情:“为什么不行?”
郁归尘避开目光,继续锲而不舍地把他推开:“……这不合适。”
舟向月:“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又不是女的……”
郁归尘终于忍无可忍,抓着他不安分的手拧到一边:“你到底想做什么,能不能直说?”
舟向月“嗷”的一声痛叫,郁归尘下意识手一松。
就见他委屈巴巴地缩到了一边,不敢再扒到他身上了:“我错了,我没想做什么,就是好冷,越往上越冷……”
郁归尘定定地盯着他看了半晌,发现他真的在发抖。
抱着胳膊的手上纤细指尖都冻得发白了。
他心中顿时浮出一丝懊悔,怎么忘了他最怕冷。
赶紧把自己的外套给他套上,“我们快点上到顶层,破境之后就可以出去。”
他转身就要去开门,身后的人又小心翼翼地攥住了他的袖子。
郁归尘闭了闭眼,刚要开口,就听他小声道:“我就抓袖子,可以吗?”
要说的话顿时咽回了肚子里。
……那就抓着吧。
郁归尘把注意力重新放到面前,打开了门。
一开门,他立刻警惕地看向房间里。
墙上没有画着神灵的般若绘。
但挂着一匹洁白的丝绸,上面画着一幅花纹繁复的黑白曼陀罗,上半部分像花,下半部分是蝴蝶。
诡异的是,白绸上溅上了一片鲜血,猩红的液体缓缓滑落,仿佛在黑白曼陀罗上割开一道流血的伤口。
染血的曼陀罗纹显得更加妖艳诡异。
舟向月如有所感地抬起头,看向这幅曼陀罗。
他攥紧了郁归尘的袖子,“这幅画给我的感觉,很像之前那幅有境灵碎片的般若绘。我试试看。”
他伸出手去,还未碰到画幅上,就被郁归尘拦住了:“我来。”
郁归尘的指尖碰到曼陀罗纹的刹那,感受到一种湿润而黏腻的触感,就像是新鲜的颜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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