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压低声音对钩吻道:“姐姐,等下我先过去,把看门的人引开。你看准机会赶紧走,进了洞里,他们就看不到你了。”
钩吻点点头。
格桑转身正要走,突然被钩吻拽住了。
格桑疑惑道:“姐姐?”
钩吻含着热泪注视她片刻,忽然紧紧地拥抱了自己的妹妹,在她耳边轻声说:“格桑,你一定会成为最好的般若师的。”
格桑一愣,甜甜地笑了起来。
舟向月远远地看着她先出去了,没过一会儿,钩吻也贴着山谷的边缘悄悄往那边走过去。
可就在这时,有人拿着一盏灯火经过,叫了一声:“谁在那里?”
钩吻的身影一惊,飞快地往前摸去。
舟向月在一瞬间忽然想,会不会要离开这幅般若绘的条件,就是帮助钩吻逃出这里?
他立刻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往另一个方向一扔。
“谁!”拿着灯的人果然追了过去,钩吻小小的身影无声地隐入了黑夜之中。
拿着灯的人最后什么也没找到,念叨着“应该是老鼠吧”,走了。
舟向月在房屋后的阴影里藏了很久,看到格桑一蹦一跳地走了回来,又看到拿着灯的人来来去去走了好几拨,夜很安静,什么都没发生。
看来,钩吻是成功地逃出去了。
这小姑娘运气真不错。
他心里一松,也回去了。
在这幅般若绘的故事里,他和郁归尘似乎从外面送到曼陀宫的般若画院来一起求学的,是寄宿制。
他和郁归尘住在同一个小小的房间里,里面只有一张贴着三面墙的通铺,两个人都睡在上面。
舟向月蹑手蹑脚地摸黑回到房间里时,床上那个小孩子的身影似乎已经睡得很熟了。
他面朝着墙,躺得离墙很近。
舟向月也躺到了床上,一钻进被窝里就打了个寒噤。
他深觉曼陀宫这鬼地方晚上可真冷,而且房间里居然也没有个火盆什么的。
他不由得抬头打量了郁归尘片刻。
小少年背对他躺得规规矩矩,仿佛面壁思过一样贴着墙,背后留出了床上的大部分空间,舟向月甚至可以在上面转一圈。
郁归尘白天规规矩矩束起来的头发此刻散落在脑后,映着黑暗中的一点亮光,像是柔软的绸缎。
舟向月白天时想给他编辫子的念头又起来了。
他心想,现在钩吻已经离开了曼陀宫,说不定自己这么睡过去,再醒来就离开这幅般若绘了。
那估计就再也看不到这么可爱的郁归尘小朋友了。
这么一想,现在就感觉有点舍不得。
不行,他手痒,得了一种没看见郁归尘扎小辫子就睡不着的失眠症。
于是,舟向月一边瑟瑟发抖地抱着被子,一边像只毛毛虫似的拱到了小郁归尘背后。
他先是把自己的被子又裹紧了些,确保不会漏风之后,才鬼鬼祟祟地伸出手捞起郁归尘散落在背后的黑发,轻轻地分成三股,然后半眯起眼睛,开始费劲地在黑暗中交错地编辫子——
面前的黑发忽然一动,丝滑的长发如流缎一般从他手中脱离。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舟向月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眼前一暗,双手手腕被猛地抓住按在两边。
身上一重,小郁归尘竟然直接压在了他身上,按着他的手腕低声呵斥:“你干什么?!”
舟向月给他编的小辫子才编了三四个结,瞬间就丝滑地散开了,温热的长发落在舟向月颈侧。
舟向月吓了一跳:“你不是睡着了吗!”
他瞪大眼睛:“好哇,你装睡骗我是不是!”
他深吸一口气猛力一掀,想把郁归尘掀翻到一边,没想到居然还是被他牢牢按着,动都动不了。
舟向月震惊地想,怎么回事?!
他小时候明明还是可以和郁耳朵打架打得势均力敌的——
等等,他突然想起来,那时候自己比他大三岁。
……所以现在两个人都是九岁的状态,他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舟向月不甘心地奋力挣扎,可是他现在只有小孩的力气,而郁归尘虽然看起来不过是个小孩,力气却很大。
而且舟向月自己把自己裹得跟个毛毛虫似的,只有两只手露在外面,现在郁归尘把他双手手腕都按在两边,又用体重压制住他的下半身,舟向月被被窝限制了发挥,就更挣脱不了了。
舟向月扭了半天扭不出来,声音放软了些:“放开,你弄疼我了!”
可郁归尘却不为所动,依然牢牢按着他,居高临下定定地盯着他:“你又在骗我。”
舟向月气得磨牙。
这个小郁归尘,怎么比小时候的郁耳朵难骗那么多?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片刻,舟向月忽然想起来——对付郁耳朵似乎还有一个杀手锏。
他猛然用手肘撑着抬起头,向郁归尘的脸凑去。
小少年躲闪不及,鼻尖上顿时“吧唧”被亲了一口。
他震惊得瞪大了眼睛,手上按住对方的动作也不由得松了。
就在这一瞬间,舟向月猛然扭身而起,抱着郁归尘一个翻滚,转守为攻把他压在了底下。
舟向月居高临下地看着小郁归尘仿佛失身了一样惊恐呆愣的表情,微微眯眼,得意地笑了起来。
他凑到郁归尘耳边,一字一顿:“你记住,再敢那样压着我,我就再这样亲你。”
“下次,可就不是亲鼻子了。”
第186章 彼此
舟向月对自己的威胁所起到的震慑作用十分满意。
郁归尘小朋友显然被他的变态所震惊,甚至不敢再动。
终于被他放开后,他就默默地贴到了墙边。
原本郁归尘就已经给舟向月留出了床上的大部分空间,这下更是几乎整张床都可以供他在上面打滚了。
但舟向月偏偏不要睡在大床的中间,毫不客气地往郁归尘身边挤了过去。
曼陀宫的夜晚太冷了,从墙壁到床铺都是冰凉的,只有身边这人身上冒着新鲜的热气。
舟向月心想自己在现实中不敢欺负郁归尘,还要时时迫于他的威势妥协,所以现在要是不趁着他是个小孩子欺负回来,自己岂不是亏大发了。
反正醒来之后他说不定都不记得,就算记得也可以用自己变成了小孩子搪塞过去。
舟向月不知道的是,其实在这幅般若绘的故事之中,小郁归尘之所以一开始就靠墙睡,是因为他身边的另一位小朋友睡着了就会拱到他身边。
舟向月一向入睡迅速,睡眠质量也很好,而郁归尘则和他相反。
于是每次舟向月拱到他身边时,他要么还没睡着,要么立刻就惊醒了。
舟向月往他身上靠一点,他就往旁边躲一点。
再靠过来一点,就再躲一点。
往往最后还是躲无可躲地被他靠着睡了,而郁归尘则听着背后传来的轻而均匀的呼吸声,攥紧了拳头失眠。
舟向月并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欺负小小的郁耳朵很开心,他身上很热乎,靠着睡很舒服。
一夜好眠。
一觉醒来,舟向月发现自己还在般若绘里没出去。
不过还是有了些区别——他发现郁归尘长大了一些,自己也高了一些。
睡过一晚上后,新的一段记忆出现在他脑海里。
三年过去,同一批在般若画院的孩子们都十二岁了。
舟向月不由得想,这幅般若绘里的时间跨度这么大,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等到去上课的时候,他发现三年前逃离曼陀宫的钩吻居然被带回来了。
听说她当初私自逃离,现在被抓回来,本来是应该重罚的。
但因为妹妹格桑替她求情,甚至愿意替她受罚,般若画院里才没有把她怎么样,甚至还让她回来继续学习般若绘。
格桑已经在这三年里成为了般若画院里最出色的学徒之一,老师十分喜欢她,或许是因此也对她执意要保护的双胞胎姐姐网开一面。
舟向月再次见到了钩吻。
三年过去,曾经总是手上沾着泥、衣服脏兮兮的小女孩像是变了个人。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