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不错,舟向月想。
当年他贪热闹在溪谷边种下那些桂花树,也是想着等树长成了,在树下戏水、纳凉、喝酒多快活。可惜他没活到它们长大就死了。
一千年过去,当年那些歪七扭八不好好长的桂花树早已绿树成荫,居然还能起个文绉绉他一听就牙酸的名字,成为翠微山一景,他也颇觉得与有荣焉。
“对了,用桂花陇的山泉水酿的桂花酒浮生醉是一绝,改天你……”楚千酩忽觉失言,“呃,算了师弟你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喝酒了。”
舟向月从善如流地点头,想着一定要去试一试。
“‘烟花寄雪’和‘凌云射月’都是跟尘寄雪前辈有关的。你记得不,我们从上个魇境里出来的时候不是纪念他的烟花节吗?那就是烟花寄雪。”
舟向月点头。
瞧瞧人家正经的翠微山骄傲,名字一听就有文化,放进四字词语里也好听。
他随即想起来,尘寄雪既然拜了师,“寄雪”这个名字应该是郁归尘给他起的道名吧。
……舟向月酸溜溜地想,虽然好听,但冷冰冰的,哪有他起的平安啊吉祥啊什么的意头好。
光好听有什么用?寓意最重要!
楚千酩还在说:“凌云射月呢算是一个挑战吧,你看那座白塔,那就是凌云塔,有十八层,”他指向安宁谷另外一边的方向,起伏山峦中露出个尖顶的白塔。
舟向月配合地看了一眼,心道我被罚进那刑惩塔的次数比你经过它的次数都多。莫非模范前辈尘寄雪也会被罚进塔里吗?
“那已经是九百年前的事了,听说尘寄雪前辈什么都好,就是爱喝酒,曾经有一次满月的时候,他喝醉了在塔尖上舞剑,甚至还把塔尖的夜明珠挑碎了,后来他就去又找了颗夜明珠回来安上的。”
舟向月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之前看凌云塔塔尖的夜明珠总觉得和自己记忆里不一样,原来是掉了包的。
他原本还以为尘寄雪既然是郁耳朵那人间尺规教出来的徒弟,那必然是比郁耳朵还要循规蹈矩的优秀弟子、模范中的模范,做过最出格的事就是偷偷放烟花,而且还很无趣地赔了钱——没想到这人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楚千酩说起八卦津津乐道:“那时候凌云塔还是归玄琊君管的,听说那次尘师兄被他罚得很惨,哈哈哈。不过后来翠微山就多了个挑战,跟人吵架会说有本事你就去凌云塔上舞剑啊?”
“倒还真有人胆大上去了,但夜明珠就那么一点大,能在上面站稳就很难了,何况还那么高,风一吹就摇摇晃晃随时要掉下来,哪里还能舞剑?再后来过了几百年,练剑的人也不多了,技术就更不行了……所以说尘师兄还是尘师兄,再也没人能像他那样。”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此时正经过一个岔路,舟向月便往岔路另一边看了一眼。
只见那条路的尽头是通往一个山谷的谷口,谷口上突兀地立着一座高大凌厉的牌坊,牌坊几乎通体漆黑,上面“镇灵司”三个大字铁画银钩,力有千钧。
透过牌坊,可以看到里面树林遮蔽的昏暗曲径,视野很快就被遮挡,里面的一切都透出一股肃穆阴森的气息。
杏花林这边带着阳光暖意的微风一吹到镇灵司这边,就变得森冷凛然,让舟向月觉得不大舒服。
“师兄,这里是什么地方?”
楚千酩正说得高兴,闻言才瞅了一眼,顿时变了脸色:“卧槽,怎么在这里碰见镇灵司的入口了!”
他一把抓住舟向月就拖着他跑:“先走先走,在这里待久了你身体受不住的。”
往前跑了几十步,他才带着舟向月停了下来。
奇怪的是,他们好像不过跑了几十步,后面的岔路口还在,可舟向月回头一看,那条路尽头居然变成了一片郁郁葱葱的密林,之前那个高大肃穆的牌坊则消失了,好像不过是一场幻觉。
楚千酩压低了声音:“师弟,翠微山里别的地方都可以去,就连弑神榜那种禁地其实也没什么,别被发现就好了。但如果你走在哪里遇到了镇灵司的入口,可千万千万别走进去!那里是邪神遗物的封印地!”
邪神遗物的封印地?
说起这个舟向月可就来劲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他要找的东西这不就来了么。
他一脸好奇地睁大眼睛:“邪神遗物?那位有什么遗物吗?”
楚千酩神秘兮兮:“我听说,其实就是他的灵犀法器。那东西是由玄琊君亲自掌管,封印在镇灵司的!”
舟向月:“真的吗?我不信。现在不是都说那位要复苏了么,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灵犀法器藏在哪里,他岂不是一回来就能抢走了,太不安全了。”
他好奇地左顾右盼,甚至还想倒退回去看看。
楚千酩急了,一把拉住他:“师弟你可别作死啊!镇灵司里面到处都是致命的阵法,而且本身也被设在了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只是因为阵法无死路,镇灵司的入口会时不时随机出现在翠微山的哪里。”
“学院明确警告过很多次,你也得小心——要是从这入口走进去了,如果没有玄琊君及时来搭救,就死定了!”
哦,原来还有这手。
郁耳朵居然也学会了这种请君入瓮的阴谋诡计,看来身为他的徒弟也不是什么都没学到。
舟向月思忖着,这么说他要夺回自己的灵犀法器,还得想想办法……
不过,好说。
他实在是太了解郁耳朵了,而利用人心弱点这种事,又实在是他的长项——只需要一点合适的契机,再稍加一点误导、一点诱饵、一点威胁,没有做不到的事。
之前他想要恶心郁耳朵,让他忍无可忍把自己赶走。但现在看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刚才玩脱了真拜了郁耳朵为师,倒是歪打正着。
下一个小目标,就是利用郁耳朵,把他的灵犀法器抢回来吧。
为了自己的复苏大业,他这块狗皮膏药可得在大佬身上贴好了。
舟向月问道:“我听说那位有不止一个灵犀法器,都藏在一起,岂不是风险很大?一不小心就一窝端了。”
楚千酩哭笑不得:“我说师弟你看看刚才那地方,那里看起来像是可以随便进去的地方吗?……不过也确实只有一个法器。”
“邪神那一对灵犀法器,一个叫问苍生一个叫问鬼神吧,现在只有问鬼神封印在镇灵司,问苍生已经丢了一百多年了。”
舟向月震惊:“丢了……?!”
他死前算好了一切,还以为灵犀法器放在翠微山必然是最安全的,只等他重生回来就可以取了,没想到这都能丢??
邪神的东西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
“……你知道六凶邪里排第三那个不知愁吧?就是他偷的。他就是那次成功偷走了问苍生之后一下子名声大噪,后来甚至与断生魔齐名,成了凶邪榜上的第三名。不然,他距离现在也就一百多年,而且那时才十八九岁的样子,哪里能跟邪神那些厉害的存在比呢。”
这话舟向月爱听,希望师兄多说点。
不过他还是惦记着自己灵犀法器的下落:“那后来呢?”
“据说是因为邪神那一对灵犀法器是能让人成神的神器,不知愁也想成神,才偷了它。”
楚千酩说,“不过放心,后来他没成神,而是被全玄学界通缉,后来被付院长抓回来,最后死在了凌云塔里。只可惜问苍生最后也没找回来,现在还下落不明,学院一直头疼呢。”
原来如此。
舟向月想,不知愁倒是没想错,他自己确实是因为那一对灵犀法器才得以成神的。
可惜他来晚了九百年。
舟向月有点恼火,原本只要算计郁耳朵一次就能把自己那一对法器都抢回来,现在却丢了一个,不知道要找到猴年马月去。没用的玩意!
不过笑哥把那捣乱的家伙抓回来了,也算替他出气,不愧是他的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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