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殷诏夜道:“殷师兄,走吧?”
殷诏夜点了点头,两人联袂而去。
*
岳谷主满腹心事地启程回万树谷,一路上所有人都是心情沉重,默默不言。
万树谷距此处比合虚还要远,即便御剑也不能当天就到,器修们的身体素质不如剑修,之前急匆匆赶过来已经十分疲乏了,于是赶路到了晚上之后,便停下来休息。
这些人或是闭目打坐,或是仰卧而睡,没有人注意,赵阔静悄悄地起身走开,到了旁边的一处小树林里。
他找到一棵粗壮繁茂的大树,蹲下来拼命挖坑,而后又四下看看,见周围无人,便从怀里拿出来一个泥人,仿佛烫手似的往坑里一丢,而后迅速拿土掩上,又在上面连着贴了好几张的符咒。
眼看着符咒遇土即溶,化的无声无息,他这才松了口气,转身迅速离开。
孰料,刚走出几步,赵阔的脚步就顿住了。
只见惨白的月光之下,一只穿着鲜艳的泥人正一点点地从土里冒出来,定定立在他的面前。空洞而呆滞的双眼中死气沉沉,又仿佛含着可怖的嘲讽与恶意。
赵阔的整张脸也像是泥人般的僵住了。
“我说……我说你,你到底要怎么样?!”
片刻之后,赵阔不由抱住了头,极度的激动之余还要压着嗓子,嘶声道:“岳长青已经抵命给你了,我不欠你的了,你还拦着我干什么?我以后都不会找你了,听见了吗?要是被人发现你在我身上我就死定了,你走,快走啊!”
泥人没有动。
赵阔直接从旁边抱了一堆树叶树枝,劈头盖脸撒在了泥人身上,而后转身掩面疾走。
泥人再一次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一只与庆雍那只泥人还不一样,庆雍那泥人是个女子,这只雕的却是个仙翁,鹤发童颜,弓腰佝背,满面笑容。
只是这笑容在此情此景之下,却显得格外诡异,仿佛在嘲讽着赵阔的徒劳。
赵阔如同猿猴一般东躲西藏,甚至在情急之下爬上了树去,始终无法摆脱,情急之下也来了脾气,索性抽出剑来,蓄足了力气,冲着泥人当头砍下。
月光下,他的脸因为咬牙切齿的神情而扭曲狰狞,显然已经恨透了泥人,但这一剑还没来得及斩下去,忽然有个声音响起:“赵师弟,你在干什么?”
这一声可险些把赵阔吓得魂飞魄散,他连忙转过头来,骇然发现自己的一名同门就站在跟前。
“王、王师兄……”
王师兄一开始只是纳闷问了一句,而赵阔一转身,他立时便看见了那地上的泥人,短暂地怔愣一下脸色就变了,骇然道:“这东西……这不是……怎会在你这里?!”
赵阔连忙说:“不是在我这里,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是……这是我刚碰上的,不知道谁丢在这里的啊!”
王师兄的面部肌肉抽动了片刻,勉强笑道:“是、是吗?原来是这样,那我知道了,你……自己记得去向师尊禀报一声这事吧。”
说完之后,他转身快步离开。
赵阔却瞬间意识到不妙,王师兄的表情明显是不相信他的话,而他刚才的表现也实在太慌了,万一对方回去把这事跟师尊一提,那他绝对小命不保。
赵阔把心一横,扔下剑,一把抓起泥人,厉声说道:“阻止他,别让他走了!”
这话说出口,他感觉到那泥人就仿佛咧开嘴笑起来了一般。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弦上蓦地拨弄了一下,心随意转,事皆如愿,眼看那王师兄就要离开了,他前方的一棵巨树忽然折断,直接把他拦腰压倒在地。
同时,赵阔仿佛不受控制地抬手,“刷”地一声,他刚才掉在地上得那柄剑以从未有过的迅捷平地飞起,一剑干脆利落地将那王师兄给杀死了。
鲜血溅出,赵阔仿佛刚稍稍从畏惧如狂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了一些,他看着地上的尸体,不禁喃喃地说:“我又指使你杀人了。”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
他浑身一个哆嗦,将泥人一扔,转身就跑。
泥人一下子“活”了起来,在后面晃了一会,忽然迈开双腿,蹦蹦跳跳地朝着赵阔追了过去。
第29章 明光成霞
赵阔被操控的一幕尽收殷诏夜的眼底, 他定定地看着,双手不知不觉地在袖子中握紧。
忽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慕韶光的声音响起:“追上去看看?”
殷诏夜仿佛一下子从梦魇中醒过来了, 回头定定地看了慕韶光一眼。
慕韶光被他看的微怔,道:“怎么了?”
殷诏夜道:“没什么……走?”
慕韶光转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那名“王师兄”, 赵阔慌乱之下, 连插在对方胸口上的剑都没有拿下来,长剑将他钉在地上, 鲜血流了满地,眼看人已经气绝。
然而随着慕韶光将袖子一拂, 地上流了一大滩的鲜血顿时消失了, 王师兄的胸膛隐隐开始起伏,长剑还钉在那里,只是并没有伤及他的心脏。
殷诏夜道:“你刚才用了障眼法?”
慕韶光道:“不能惊动赵阔,也不能见死不救, 只能如此了。”
他弯腰试了一下王师兄的呼吸:“他的伤应该不致命, 一会会有人找过来救治他,我们去追赵阔吧。”
两人没有御剑,身形移动依旧快若凭风, 虽然比赵阔起步要晚了一些,但依旧很快不远不近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刚才还是赵阔东奔西逃, 泥人在后面追他,这时却也不知道那泥人做了什么, 已经变成它一蹦一蹦地行在前面, 而赵阔迷迷糊糊地在后面跟着它,不知道要去哪里。
殷诏夜道:“没想到还真是他在搞鬼, 泥人盯上的人是他,又用了手段让岳长青挡灾。却不知道这泥人选人是怎么个选法,纯碰上谁就是谁了,还是有个什么目标?”
“总要挑一挑的,挑中的要么利欲熏心,要么杀戮过重,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慕韶光在他前面半步,因为是背对着他,声音传过来的时候显得有点失真:“不是也挑中你了吗?我看它可没去滋扰平溋啊。”
殷诏夜难得好端端的商量事情,平白受到攻击:“啊?”
慕韶光道:“殷师兄,殷尊使,我还想问你呢,怎么那么多人都没发现这泥人的端倪,偏生你一来,它就又发神通了呢?”
殷诏夜:“……”
他刚要说什么,慕韶光突然就停了下来,抵唇咳嗽了两声。
“咳咳……”
“……”本来要反驳的话没说出来,殷诏夜冷冷地瞥了慕韶光一眼,忽然一侧身,陡然加快速度,抢到了慕韶光前面。
他的身形比慕韶光高大一圈,立刻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凛冽寒风。
慕韶光泰然受之:“多谢。”
殷诏夜没好气地道:“别客气,这个人情我不做,难免更要被人说不是个好东西。”
慕韶光想说什么,没说出来,又咳嗽了几声。
殷诏夜想起之前就曾听他咳嗽过,只是那时不像现在这么频繁,他也就没在意,如此看来,似乎还有些严重:“你这是怎么回事?”
慕韶光放下抵在唇边的手:“少时困苦,受凉伤了肺,有时就爱咳嗽,不妨事。”
殷诏夜听他轻描淡写地提了句“少时困苦”,倒是意外,因为慕韶光言行举止通体的优雅贵气,事事又都应对从容,运筹帷幄,很难叫人想象他狼狈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殷诏夜还特意回忆了一下唐郁的身世,只是过去那个唐郁连同他的一切信息,在殷诏夜眼中都淡的如同一道虚影,他在来到合虚之前的经历,殷诏夜一无所知。
两人沉默下来,各想着各的事,又走了没多远,忽然同时停步。
——因为前面的赵阔停下来了。
慕韶光抬头一看,发现赵阔所在的位置是一处山坡上,于是和殷诏夜站在了坡下的背阴面,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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