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身后,慕韶光侧身对外,一双刚刚流过泪的美目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只见解君心的后背上,他刚才画下的魂印赫然不见了踪影。
果然,果然如他所料。
现在的解君心与方才的,已经不同了。
解君心是什么情况,一体双魂吗?不,应该不一样。
一体双魂是同一具身体里容纳了两个不同之人的魂魄,那么也就是会有两种气息,非常容易察觉,但慕韶光既然之前并未感应到,就说明解君心确实只有他一个人。
那么就是,他这一个魂魄,有了两种不同的意识了?
慕韶光对此有所了解,知道这种情况,往往是一个人在蒙受了巨大的痛苦之后才会产生的。
而他亲自见证过的一种方式,正是同时修炼仙魔两种功法。
——这件事,问旻曾经跟他提到过。
当时问旻的意思是,如果他修炼时实在感觉艰难痛苦,那么可以试一试将自己的神识分裂开来,一种修仙,一种修魔,这样或者便可以实现让这两种不同的功法在他体内兼容了。
当时慕韶光并没有这样做,他觉得这是在荒谬,一件他无法理解无法认可的事,他干不下去。
可解君心这个样子,难道是他做到了?
他是经历了什么才做到的?
慕韶光就算是百般聪明也猜不出来,但他不得不开始正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解君心,到底是谁。
其实他心里已经隐隐觉得解君心并不是步榭了,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根本没有完全相信过,但慕韶光一直不愿意仔细去想。
除了两人身上那些不同,如今他又发现了很重要的一点证据,那就是,步榭作为天生的圣灵体,得天独厚,生来便具有纯粹不动之心,魂灯要比普通人多上两盏,正是因为如此,当年西天佛老才会说他有佛缘。
步榭是注定不可能意识分裂的,所以解君心不是步榭。
他付出了这么多。
慕韶光同时意识到了这两件事。
他被骗了,他应该愤怒,但除此之外,慕韶光又在想,解君心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让他做出这样的选择。
——冒充步榭,和自己在一起。
难道听着情人口口声声对他叫别人的名字,他不会觉得委屈吗?
他到底是谁,我原来见过他吗?
这个跟他耳鬓厮磨,肌肤相亲的人,在此时此刻,跟他有着世上最近的距离,但慕韶光发现,自己甚至从来没有认识过解君心。
不知道他的过往,不知道他的真实经历,甚至不知道他的姓名是不是真正的姓名。
恼怒、酸楚、怅然、疑惑……生活在这个世上,似乎他们每个人都是如此的千羁万绊,无可奈何。
慕韶光可并不是一个容易被欺瞒的人,他之所以这么长时间没有看穿解君心的谎言,是因为他真的觉得解君心身上有种他熟悉的感觉。
最起码对方没有在完全骗他,很多事半真半假才更加让人难以分辨。
他以前肯定见过解君心,解君心也确实在那段日子里陪伴过他,慕韶光愿意相信自己的感觉。
所以,会不会是那个时候,他的身边曾经出现过两个人,一个是步榭,一个是解君心?
现在解君心出现了,甚至他们两人之间,也有了这样一层亲密的关系,但即便如此,他也无法取代步榭的存在。
所以步榭……步榭他到底又在哪呢?
解君心倒了水,又往里面添了些花蜜,回来之后,见慕韶光侧身蜷在被子里,睁着眼睛瞧着自己,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气。
他这样看起来格外的瘦,眼睛黑黑亮亮的,还有几分天真,像个小孩子一样。
解君心心里却是一突,他靠谎言窃取到了好东西,难免时时刻刻都疑神疑鬼,惶恐不安,最怕慕韶光这样的神情。
他半拥着慕韶光坐起来,将水喂给他喝,面上不动声色,含笑问道:“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慕韶光垂下眼,说:“没什么,就是不知道仙门和魔域以后会怎么样,咱们又会怎么样。”
解君心眸中有黯然之色一掠而过,手臂不自觉将慕韶光搂的更紧了一些,有些粗糙的大掌顺着羊脂白玉一般的肌肤滑下,细细抚过腰际。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曾在那里封入过一道护身法咒,希望能够作为保护慕韶光的最后一道屏障,或是,一个选择。
解君心说:“你凡事小心点,我安心些。只要你好好的,任何事……任何事对我来说都没有关系。”
练魔功练成了个疯子也没有关系吗?被抛弃被厌恶也没有关系吗?
慕韶光半侧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静静笑了笑,说道:“行,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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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主动色/诱自讨苦吃的自我牺牲型喵喵+付出了身体的代价还心软的圣母喵。
今天是得到表扬受宠若惊的理智解,以及心碎一地的恋爱脑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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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碧落何许
拂晓, 慕韶光才从解君心那里出来。
仙门其他的人都已经先回去了,慕韶光也没再惊动程棂他们,自己从小路离开。
解君心一路送他下山, 慕韶光催了几次, 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慕韶光跟解君心道别的时候还带着浅笑,一转身, 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下去。
他这次来到合虚, 本来还打算再跟莫暝接触一番,顺便研究一下怎么才能弄到解君心的另外半滴眼泪, 现在真相是发现了,他却也一点做事的心情都没有了。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 解君心的诸般言行一直在他心里萦绕。
慕韶光知道, 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处理,可他此刻只是觉得满心疲惫,什么也不想做。
他御剑飞驰了一会,一路上长风掠过身畔, 行过高山水湄, 好一阵子停下来,恰好看见下面一家酒肆长旗飘飘,开门迎客。
慕韶光御剑落地, 走了进去,要了一坛花雕, 坐在那里闷头自斟自饮。
他酒量不佳,这回却喝的又快又急, 连饮几杯之后, 只觉得由喉咙到胃里都烧的火辣辣的,听得旁边那桌上有人正在寒暄:“相逢既是有缘, 尚未请教道友仙号?”
旁边有人便答:“在下不才,乃是穹明宗栉雨峰门下弟子孟小秋,那位是我师弟,属朝云峰门下,名叫荆楚。”
穹明宗这个名字一报,就足以让人肃然起敬,更何况栉雨峰和朝云峰还分别是掌门和前掌门的直属,就更加不可小觑了,其他人一听,连忙纷纷道了“久仰”。
“二位兄弟可当真是好福气!想必既是如此,你们一定能时常见到芷忧君吧。我们对芷忧君都是仰慕已久了,可惜一直缘悭一面,实在是遗憾。”
孟小秋和荆楚平素已经被这样羡慕惯了,但听到有人仰慕慕韶光,还是都感到了与有荣焉。
荆楚笑着说道:“芷忧君的性子低调安静,即便在穹明宗也是不怎么会露面的,我们能有幸得见他的次数也不是特别多,但只是能得他指点两句,就能令人终生受用不尽了。”
一名修士赞同道:“确实如此,要说我没见过芷忧君,其实又还算是见过。就在上回的泥人一案中,我曾在万树谷之外见到唐郁主持公道,查找真相,当时就甚为敬服。还奇怪怎么此人如此聪慧侠义,之前竟然没什么名声,后来才知道原来他就是芷忧君,可见盛名之下,果然无虚。”
另一人口快地说道:“就是,怪不得那些凶残的魔头们都动了心——”
一句话出口,他自己一顿,知道是失言了,连忙道:“对不住,我不是有意要亵渎芷忧君。我只是觉得,芷忧君实在是风采无双……”
孟小秋道:“道友不必紧张,我们明白你的意思,我们芷忧君向来爱慕者甚多,原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无论是谁也好,这等凡俗间的小情小爱,芷忧君生来道心坚定,从来不萦于怀,却必不可能理会他们。”
荆楚性格活泼,笑嘻嘻补了一句:“是了,芷忧君连我们掌门都不怎么搭理,掌门师叔有时候还会发急呢,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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