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跟解君心两日疯狂的原因, 慕韶光的梦也杂乱不堪。
梦中,他好像正在一处肃穆庄严的庙宇中跪拜, 却不知道自己在求什么,拜的又是哪路神明,面前的金像巍峨庄严,金光障目,令人心生敬意,却看不分明。
慕韶光深深地叩拜了下去。
隐约间,头顶降下一个圣洁的声音,但语气不似神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庄重威严,反似带着说不尽的温柔:“求神叩佛,可有诚意?”
慕韶光低声道:“弟子身心俱忠诚于您,愿献上此生一切所有,以求恩泽。”
他感到那巨大的神像走了下来,一步步来到了他的跟前,每上前一步,地面震颤,明堂上的金烛就灭上一只。
属于雕塑那冷冰冰的手抬起了慕韶光的下巴,慕韶光抬起头来,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随即他“唔”了一声,瞳孔骤然缩紧,已经被神像低下头来吻住了,随即,那双手掐住他的腰,将他按在了墙壁冰冷的金砖上。
那种感觉非常奇异,他身上的这东西分明并不是人,但在进入他的身体时,却与人同样的灼热和刁钻。
慕韶光几乎喘不过气来,雕像过分的坚硬和庞大,令他觉得身体仿佛都要被这种开山拓土一般的挞伐而生生劈成了两半。
他试图挣扎,整个人却被悬在半空中,除了令自己吃更多的苦头之外,根本无济于事,只能身不由己地随着沉沦其中。
情/欲总是相似的,可获取的方式却又未必相同。
在汗与泪,歌与舞中,虽然他亦是感到欲生欲死,颠乱痛楚,却又与同解君心在一起的感觉完全不同。
但……有些熟悉。
慕韶光在沉浮中晕过去,又醒来,不知道过了几遭,再一次清醒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周围变亮了。
那些灭掉的金烛又重新燃烧起来。
慕韶光下意识地想要撑身坐起来,却骤然感到一阵疼痛与难以启齿的酸麻,令慕韶光重新软软倒了回去,他低头一看,瞳孔骤缩。
只见方才还对他肆意侵犯的神像早已不见踪影,四下金碧辉煌,壁画上的众佛环绕凝视,而他赤身躺在正中供奉神明的莲花座上,雪白的肌肤在金光中泛起如玉一般的光,宛如献祭的贡品,待人享用。
这幅场景,至圣洁,至靡乱,却又美丽香艳之极,而慕韶光股间那肆意折磨的巨物尚未退出,却是赫然一柄连鞘的长剑。
——饮真剑。
这一幕实在太过可怕,让慕韶光猛一下子就从梦中醒过来了。
睁眼时,他还躺在解君心的床上,身上的疲惫和疼痛与刚才如出一辙,稍稍一动,幸好那巨物倒是不见了。
慕韶光转过头,只见泛着银色光泽的饮真剑,就在他身边静静地躺着,毫无异动。
对梦中的场景心有余悸,慕韶光这一瞬间甚至不想看到这柄追随了自己多年的爱剑,近乎慌乱地扯起解君心的衣服,将饮真给盖住了。
梦里梦外两场尽致淋漓的□□,几乎将他整个人给掏空了,慕韶光抬手捂住自己的脸,觉得一切荒谬而又不可思议。
他生来一幅好样貌,加上风度过人,文武皆长,是以虽然性格冷淡,所到之处,却都惹得满地相思,追求者爱慕者不计其数。
曾与步榭在一起,慕韶光也并非完全不通晓□□的少年,可毕竟地位超然,身份高贵,喜欢他的人再多,敢冒犯他,或者能冒犯到他的人,终究少之又少。
就算是曾经和步榭的过往,在模糊不清的记忆中淡化,细节也已经不怎么分明了,没想到今天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竟然被一佛一魔换着花样接连两顿折腾。
现实中的解君心,梦里的佛像,两人对他百般轻薄的画面交错闪过,令慕韶光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匪夷所思,暗自恼怒。
他怎么会做出来这样古怪的梦!
而梦中的雕像……又代表着什么?
为什么那雕像强迫他的时候,他竟感到了一种,连解君心都没能带来的熟悉?
慕韶光在床上躺了一会,还是试着慢慢地伸出手,碰了碰饮真的剑身。
冰凉而坚硬的触感使他不禁又想起了当时梦境中发生的事,手指微微一蜷,眉宇间掠过一抹深思。
躺了许久,慕韶光才翻过身来,注视着盘膝坐在小榻上运气的解君心,神情晦涩难辨。
*
而另一头,程棂和殷诏夜也终于都从解君心的地盘上离开了。
毕竟,解君心已经把慕韶光带走了,他们就算守在那里也没有用处,总不能硬是把解君心的整座魔殿给炸了找人——因为慕韶光根本就不愿意和他们走。
虽然心里一千个一万个希望慕韶光是受到了解君心的胁迫或者控制,才会说出那样的话,但慕韶光的坦然态度让两人明白,并非如此。
没想到他竟然会选择了解君心——那个从来都不被选择的人。
程棂这一天实在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解君心那里出来的,也不知道殷诏夜又是什么时候离开,只是自己恍恍惚惚地往前走。
程棂也没看方向,只是凭着本能下意识地朝着自己的山峰走,到了一处拐角的树下,他失魂落魄地一下子坐在了那里,再也没力气了。
程棂后背靠着树干,想着方才那一幕幕的场景,又想着慕韶光的样子,慕韶光的话,只觉得胸口一阵又一阵的不甘。
他满腔怒火仿佛要沸腾一般,其中还夹杂着以前从未如此汹涌过的,气势汹汹的本能欲/望。
程棂有满肚子的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跟谁去说,要是之前,他肯定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慕韶光,这回却不成了。
坐了好一会,程棂忽然想到什么,拿出了异影同光。
异影同光最一开始是为了修士们相互交流功法,或者方便解决矛盾和事务交接而做出来的法器,后来大家在上面议论纷纷,什么都聊,话题种类才渐渐地多了起来。
程棂就知道,最初异影同光上有一句口诀,开启的是人们专门探讨双修功法的法阵。
但说是双修练功,身体接触的多了,多少也会冒出些感情来,总有人拿各种心事去上面说,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修士们交流情感的地方。
程棂以前对此嗤之以鼻,今日却是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个法阵。
程棂乱七八糟地翻了会,心中多少产生了些许认知,终于也忍不住学着别人的样子,发了条询问上去。
——“我师兄对很多人都很亲密,唯独不喜欢我,有谁知道这是为什么?”
程棂顺手给自己化了个名,叫做“木灵子”,他发了那句话,还没想好具体怎么描述一番,紧接着就有个人直截了当地回了他。
“这么简单?肯定是因为你为人不行,招人讨厌,所以抓不住你师兄的心。”
这人起的名字也颇怪,叫不可解,一看脑筋便不怎么正常。
程棂当场就被气蒙了。
他本来心情就不好,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一个地方发泄一下情绪,结果莫名其妙遭到攻击,当下就被气得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算什么东西,在老子这指手画脚的嘴欠?有本事报上名来打一架!”
其他修士们还没见过这样一开头就吵起来的场面,不少人就过来劝解,说道:“两位道友切莫因为这等小事争执。木灵子道友也别恼怒,方才那位不可解道友大概是心情不好,被你的话触动了痛处才会如此。这里的人大多都受过情伤,他也是大家都熟悉的常客了,说这话未必便是针对于你。”
然而有人铺台阶,那个叫“不可解”的死东西却似乎并没有借此机会息事宁人的打算,反而又阴阳怪气地补充了一句:“我看你的脾气也知道你是个什么人,你师兄怎么可能会喜欢你,这样的问题还犯得着来这里问吗?”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之下,程棂更加悲愤了,甚至连自己是要骂那个人的事都给忘了,迅速回道:
“呵,我从来就没说过我是个好人,但其他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成天四处滋事,灭门作乱,杀人如麻,生活□□,师兄都未曾计较过,为何独独对我疏远?你倒是再说个道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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