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甚至连学点剑招心法,誊抄他写的书时,都追求自己也要模仿的一模一样了。但慕韶光那一手书法也不是谁都能轻易练出来的,有人便只能用纸蒙在上面,照着描。
不过有形无神,是真是假,慕韶光自己当然能够一眼认出,他只是奇怪殷诏夜竟然会看他的书。
他抬起爪,犹豫了一下,还没想好要不要翻看,忽然就感到脖颈上挂着的小瓶一热!
猫咪的眼睛陡然瞪圆,瞬间从书柜上跳起来,在空中一个转身,闪电一般落到了殷诏夜的枕边,出爪如风,按在他的眼角上。
——果然有些湿润!
这恐怕是慕韶光自从到了魔域这个倒霉地方以来心情最为兴奋的时刻了,于是口中默念引水咒,只要这点湿润能够汇聚成泪,他就是打死殷诏夜也得弄到手!
然而,引水咒用了三遍,殷诏夜的眼泪还是没能流出来,他反倒双目紧闭,开始挣扎。
慕韶光见状,心中微微一沉,殷诏夜的警惕心极重,而且修为强悍,不好控制,此时他只怕已经在梦境中感到了威胁,心生防范,那么事情就难办了。
可机会难得,慕韶光还是不想放弃,他又尝试了两遍,殷诏夜却一下子从噩梦中脱身而出,睁开了双眼!
那一瞬间,慕韶光迅速往被褥间一倒,闭上了眼睛。
同时他甚至不忘默念了一句口诀,放在笼子里当替身的假猫幻影顿时散去。否则殷诏夜看见他在这里还不算最严重的,如果发现他是一只会用替身术的猫,事情才叫不可挽回。
刚刚从噩梦中醒来的殷诏夜惊魂未定,呼吸急促,在床上埋头装睡的慕韶光思绪如潮,满心计策。
房间中一时十分安静。
殷诏夜躺在床上,双眼沉沉地望着头顶的帐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他的胸膛在不住起伏,冷汗布满了额头。
刚才梦境中出现的一切,再次勾起了过往的悲伤与痛苦,那一张张隐藏在欲望与算计背后的面容,充斥着恶毒的话语,永远阴森与孤独的前路,以及死亡那一刻深刻透骨的绝望。
他甚至梦见他的父皇放出了一只威风凛凛的大老虎,顶着一身怪异的花纹,咆哮着冲上来将他扑倒在地,意图咬断他的喉咙。
噩梦仿佛急不可耐想要将他吞噬的兽,虽然殷诏夜及时警醒,挣扎着从其中逃脱出来了,但呼吸间那种椎心的焦痛依然久久不去,燃烧起心中熊熊的怒火。
重生以来的每一天,那些痛楚所化成的深切仇恨,都在日夜咆哮着,呻/吟着,催促他一定要做点什么,比如撕裂那些可恨的面孔,捏碎他们的心脏,让那些人在烂泥地里打着滚烂尽全身的血肉……
可是……
可是此时此刻,噩梦初醒,月色深深,床榻冰凉,又让他疲惫的一动也不想动,甚至感到一种孤独。
殷诏夜缓缓抬手,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他是龙族,龙性本淫,殷诏夜自幼也看见过不少同族放浪形骸,寻欢作乐,喜悦了、悲伤了、恼怒了,都喜欢以这种形式进行发泄,简直把它当成了如人族喝酒一般的放松活动。
但殷诏夜性格冷淡,不喜与生人接触,加上为人又挑剔,于此道并不热衷,可这个时候,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沉迷于色/欲。
——大概独自在这个世间行走,无人理解,无人同路,实在是太过孤独和荒凉了,所以也只能找一找身体上的慰藉了吧。
一个人躺在床上,还是……
还是……
殷诏夜的表情有些凝固了,然后他慢慢从枕头上转过头来,瞪向自己被褥间的另外一个生物。
清浅平稳的呼吸隐约传来,对方几乎整个被埋在松软的被子里,一时看不清楚模样。
不过可以肯定,这名寂寞时出现的枕边人并不是什么值得期待的妖娆美女,因为殷诏夜已经捕捉到了一小撮橙白相间的绒毛。
这个颜色,和他梦中毛色怪异的“猛虎”十分相近,只是没有那么大,因为这其实是——
猫!
殷诏夜:“……”
殷诏夜整个人都暴躁了,也不管小猫咪“浓睡正酣”,一把将慕韶光给揪起来,拎着他质问道:“你怎么过来的?谁准你上我的床的,啊?!”
他的两只大手举着猫,就几乎能把整只小猫给包进去了,手背上青筋微微隆起,看上去非常可怕,仿佛一收力就能当场把小猫给就地掐死。
殷诏夜也确实有这样的打算,管他什么灵兽不灵兽的,这东西居然敢胆大包天到爬他的床,还盖着他的被子睡觉!!!
刚才在噩梦中被老虎扑倒的怒气也全都翻上来了,更过分的是小猫居然还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眼睛都没睁开,全无半点尊重,这还能不让他付出代价?
殷诏夜心里想着,手指关节已经微微曲起,打算用上几分力气。
结果正在这时,小猫忽然睁开眼睛,看到了面前的殷诏夜,然后他抬起两条前腿,一下子挣扎着向前,抱住了殷诏夜的脖子,毛茸茸地扑了他个满怀。
殷诏夜:“……”
猫毛滑不溜手,就这样在殷诏夜使劲抓住之前从他掌心中“流”了出去,此时一人一猫的姿势变成了他两手捏着猫的两条后腿,猫的前腿则抱着他的脖子不放。
殷诏夜木然松手,“啪嗒”一声,整只猫的身体完全砸在了他的胸口上,然后小猫打了个哈欠,竟然得寸进尺,一下子将头埋在了他的脖子旁边。
殷诏夜:“……”
他的身体完全僵住了。
猫咪的身体软软小小的,趴在他的身上,一点也不沉,似乎十分信任依赖他的样子,两条前腿揽着他的脖子,小脑袋则在他颈窝上蹭来蹭去,那一身的毛蹭的他直发痒,却又觉得暖烘烘的。
好不容易,小猫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趴在他身上不动了。
殷诏夜头皮发麻,寒毛直竖,好一会才记得呼吸。
他的表情古怪极了,抬起手,又放下,过了片刻,再一次抬起手,向猫抓去。
指尖刚刚碰到小猫后背上的毛,猫头就动了一下,吓得殷诏夜一下子就把手收回去了。
他唇角抽搐,在黑暗中直勾勾地盯了自己的手好一会,终究,彻底放弃。
算了,不过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畜生,跟他计较什么?反正迟早要弄死的,就容他多活几天,也免得方鳞又来闹腾。
而且也正巧就是……他此时此刻觉得有些冷罢了。
殷诏夜的手落下,终究只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闭上了眼睛。
梦中浓烈的情感太耗费精力,他也想再休息一会,感受着呼吸的起伏,体温的热度,以及心脏有力的跳动,那种活在人世间的感觉,好像确实变得鲜明了一点点。
慕韶光微微侧过头,睁开一只眼睛,瞥了殷诏夜一眼。
还是在师尊刚刚去世的那段日子,师弟年纪还小,完全难以接受,每日不是哭闹不休就是乱发脾气,他为了哄那小子无所不用其极,本事也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师弟都已经接任掌门了,这招用在同样喜怒无常的魔头身上,还是无往而不利。
也罢,今天的牺牲算是巨大,就这样趴在他身上凑合一晚吧,大不了回去之后把这身沾了魔味的毛剃了便是,反正还能长出来。
慕韶光面无表情地伸爪捋直被殷诏夜挤得窝起来的耳朵,重新闭上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并未种植竹子,他却总是隐隐闻到一股竹香,挥之不去。
*
第二天早上,负责看守灵兽的魔修们大惊失色地发现,笼子还关的好好的,但是昨天被他们盛情围观的猫咪不见了。
这些人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没奈何只能去向方鳞禀报,被气急败坏的方鳞臭骂了一通,急匆匆地去找殷诏夜。
但等到他们到了那里一看,却惊愕地发现,那只到处都寻不到的失踪小猫,竟然出现在了殷诏夜这里。
这简直比猫丢了还恐怖——因为眼前的一人一猫,正在亲亲热热地凑在一块吃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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