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韶光微微一笑,说道:“大人明理。”
解君心看着慕韶光,无论他记得什么,又忘了什么,但此去经年,兜兜转转,这个人的性格依然半点都没有改变。
就像当初,其实慕韶光一直便没有完全相信他是步榭,但即便是他用了那样卑劣的方式取代了步榭的位置,甚至借机同慕韶光肌肤相亲,慕韶光都一点也没有责怪他,而是自己默默承担一切,到了最后还要他活下去。
解君心想到这里,一阵心疼夹杂着酸楚又涌了上来。
慕韶光说完那些话,也看了解君心一眼,想问问他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结果发现,对方的眼眶又有些红了。
慕韶光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一个高高大大,面色冷峻的大男人竟然如此爱哭,以前是不是都没有人向着他说过话呢?
这么一想,又不免觉得此人有点可怜。
县令答应过慕韶光之后,去吩咐手下的人,一转身看不见那张脸了,才有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当众对这么一个毛头小子言听计从,实在大不应该。
可是再转过身,看一看慕韶光,他终究还是没能呵斥出来什么,于是下令其他人去验尸搜身。
然而这时,却听有人说道:“县令大人,这凶手我以前见过,他就是个杀人如麻的魔头,我带了能除魔的人来了。请大人快带着其他人离开吧!”
听到这声音,慕韶光转身一看,道:“师兄!”
原来,竟是刚才交谈中的另一名修士带着步榭走了进来。
步榭刚才并不是跟慕韶光走散了,而是突然感觉到一股十分微妙地力量与他相斥。
因为之前并未防备,佛子又算是半个红尘外的人,所以他整个人仿佛瞬间被隔在了另外一片空间中,与其他人都断开了联系。
等到步榭破开这种迷障之后,这才寻到了慕韶光的位置,找来的路上,又碰见了另一名修士。
对方看出他修为高深,邀他一起前来除魔,让步榭发现,那个他一直在找的罪魁祸首也在这里。
步榭道:“韶光。”
说完之后,他便转头,看向了解君心,脸上的温柔之色顿时化作了一片沉冷。
解君心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步榭,几乎是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就拉起了最高的警报,刚才面对慕韶光时的脆弱和哀伤也荡然无踪,同样以最尖锐和警惕的目光冷冷地回视步榭。
两人之间,暗潮汹涌,杀机凛冽。
他们并非是初见。
曾经的那些日子里,解君心无数次作为一名不相干的人而路过,看着步榭与慕韶光一起读书练剑,相伴相守,看着步榭可以那么轻易地与慕韶光亲近,慕韶光也对他展露笑容。
而后来,当他终于窃取到了接近慕韶光的机会之后,更是为了能够让慕韶光安心接纳自己的陪伴,不得不逼迫自己去模仿那个自己最恨最厌恶的人。
步榭则一直不知道解君心的存在,骄傲而自信的人,亦无需将目光放在其他人身上。
直到化身为饮真之后,作为一柄剑而守护在慕韶光身旁,解君心才让步榭尝到了人生中前所未有的嫉恨与挫败。
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人顶替自己的身份,夺走自己的爱人,甚至就当着他的面,一次次地占有慕韶光。
他被封在剑中,无数次地想要把解君心杀之而后快,连灵魂都打得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如今,他们终于这样真正地以本来面目面对面地审视着对方了,那一瞬间毫不掩饰的敌意与攻击性几乎化为实质,让周围的人都有所察觉。
慕韶光满头雾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问步榭道:“师兄,你怎么了?你认识……那位公子?”
步榭怒到了极致,感觉体内的血液都沸腾出了细小的麻痹感,唯有跟前慕韶光略带不解的神情,唤着他仅存的理智。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拳头收收紧又放开,用尽了所有的涵养才没有立刻当众对解君心拔刃相向。
步榭移开目光,语气冷沉沉地说道:“韶光,过来,到我身边来。”
慕韶光从来未听过他端方温柔的师兄用这种语气说话,犹豫着朝步榭那边走了两步,还忍不住看了解君心一眼。
解君心的手下意识地抬了抬,慕韶光的脚步就是一顿,两人的动作几乎都是本能的。
紧接着,步榭已经一把握住了慕韶光的手,将他拉到了身边,展臂揽住。
步榭指着解君心说道:“他是魔。”
慕韶光“嗯”了一声,解君心这样子,是魔也不奇怪。
倒是周围的百姓们一听现场有魔修,都慌乱起来。
他们不懂别的,只知道魔都不是好东西,残害百姓,杀人如麻,这片地方因为紧邻魔域,以前没少受到波及,如果这人当真是魔,那么今天的事怪不怪他,他也该死。
解君心没敢去看慕韶光的脸色,他静立未动,衣袍无风自鼓,眼底隐隐透出杀意。
步榭更是已经一抬手,腰侧佩剑干脆利落地出鞘半寸。
他秉性温和,出手向来留有余地,这么多年来在整个修真界中威名虽盛,却从未有人能够摸透深浅,而此时,剑上寒芒闪烁,从中迸发出来的强大灵力,竟让人不禁感到胆颤心惊,毛骨悚然。
魔息与灵力一撞,周围的空气都似震颤起来,虽然解君心和步榭都没有伤害其他人的意思,无形气势还是令在场的凡人都觉得双腿发软,难以站立。
慕韶光卸下佩剑,连剑带鞘地扔出去,插在两人中间:“二位,注意场合,稍安勿躁。”
他隐约觉得自己劝架很是熟练,不知道以前劝过谁,说道:“若是你们有什么矛盾误会,不如坐下来说一说,或许小弟可以代为开解一二?”
慕韶光说完之后,解君心和步榭都看他,谁也没给个反应。
慕韶光心想怎么今天大家看上去都古古怪怪的,他也有些不耐烦了,他加重语气说:“反正要打别在我跟前打。”
慕韶光一露出不高兴的样子,步榭和解君心就都老实了。
顿了顿,步榭收了剑,解君心也收敛了杀意。
慕韶光觉得他们肯定认识,除了刚才解君心看见他时的失态之外,还有步榭对解君心的态度也很古怪,像是十分痛恨,可又顾忌着什么不能动手。
凭他对他师兄的了解,这顾忌绝对不是因为对方实力强或者背景深。
于是他扯扯步榭的衣袖,又对解君心说:“坐坐?”
解君心望着站在步榭身边的慕韶光,觉得胸口的血液都仿佛已一点点地凝冻了起来。
他早该猜到的,知道那些真相之后,慕韶光早晚会回到步榭的身边,一切重新步入正轨,而他这个赝品,也该消失了。
可是刚刚知道慕韶光没有死,还好好地活在这世上,他实在想再多看这个人几眼,哪怕要强忍着满心疼痛。
解君心在旁边的桌前坐了下来。
步榭低头看了一眼慕韶光拽着他衣袖的手,终究叹了口气,也坐在了解君心的对面。
他们几个人在这里暗潮汹涌,却是把弱小无助的县令给难为坏了。
解君心和步榭一瞬间的对峙,已经让他浑身冷汗,毛骨悚然,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遇到了根本惹不起的人。
刚才还敢那样叫嚣,简直找死呢!他居然这回还活着,真是福大命大。
县令谁也不敢惹了,想跟看上去还正常一点的慕韶光打探两句话,无奈刚靠近半步,解君心和步榭两道目光就同时落在了他的身上。
将步榭带来的那名修士跟县令熟识,此时低声说道:“还不带着你的人,都跟我走?”
县令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下令疏散百姓,自己也带着官差离开了。
周围的人都走光了之后,步榭沉默一会,说道:“解尊使,好手段。”
慕韶光听到这声“解尊使”,有些好奇地看了解君心一眼。
解君心顿了顿,道:“我确实要说声抱歉。”
步榭道:“一声抱歉,足以抵消你藏在别人身份之下……肆意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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