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情一笑,“我自然不能叫哥哥名不正言不顺地同他在一起,届时势必要你明媒正娶,要姓谢的甘心嫁你,如此昭白天下,叫你与他做一对过明路的鸳鸯!”
喂,弟弟,我真的谢你!
哥哥我并不想被公开处刑啊啊啊啊啊啊!
在未来某一刻,终将面临被出柜危机的顾劳斯,第一次感到来自家庭的压力。
并且这压力屁股歪得十分邪门。
就问有谁见过这么风.骚的反向操作?
妹妹这场不算告别的告别,仓促开启了顾劳斯穿越以来的第一波离别。
大抵所有的相逢,都是某一场离别的序幕。
最早启程的,是苏青青和顾情。
暮春朝阳,无甚暖意,但已是近日来难得的好天。
苏青青牵出马,只一件简单行囊。
她并无多少女儿伤情,但对着顾悄,仍克制不住絮絮不止。
“苏朗可以信。此外我还给你留了四个人,都会些功夫。
家里丫头众多,你一个人,既要学会护着她们,也要学会管着她们。
琥珀那丫头,按我说应该尽早撵出去,二心之人永不重用,才是正经的御下之道。
但娘知道你心软,留是留着,你也要知道轻重,有些事需要避着的,千万不要大意。
你与谢昭,娘不拦着,但他要是敢欺负你,千里娘也杀回来替你讨公道。
……”
这一长串叮嘱都不带喘气的,顾悄那点离愁别绪,生生被搅成哭笑不得。
他苦逼兮兮点头,“知道了娘亲,你留点时间给爹爹诉诉离肠好吗?”
苏青青这才刹车。
顾悄牵着顾情的马闪到一边,他拍了拍马头,“瑶瑶,哦不,现在该叫你苏冽了,为什么取个男儿名字,你还要穿女装啊?”
“我爱穿什么穿什么。”顾情翻了个白眼,“娘说女将才不容易引猜忌,我又不是扮不了。”
他抻了抻身上的大码女式战甲,“这玩意儿只要脸好看,我一米八穿起来都不违和。”
顾劳斯想起熊版芭比,顿时一言难尽。
他不由又开始忧心这货的自我性别认知,嘴上干笑着奉承,“没事,听说军队里母猪都能赛貂蝉,你这样应该……很天仙。”
顾情嘴角抽了抽,总觉得这不是个夸赞。
“对了,那两只苍鹰我带走了,以后给哥哥传信,你可别认不出它们!
还有那三只小黄鸡,好容易开始长尾羽了,你可要给我好好喂,到时候羽毛记得寄给我,我要做个漂亮的将军头饰。
秦夫子送来的手札,我已经给你整过一遍,彩签子都已标好,哥哥照着找就行。
还有大哥二哥手抄的那些案卷,我也替你筛过,该避讳的地方,该隐去的部分,也都做好了标记……”
说着说着,假妹子竟红了眼圈,“哥哥,我好舍不得你啊。”
顾矮子站在马下,只够得到姑娘大腿,无从安慰,他干脆拍了一把马屁股。
在顾情气急败坏的怒吼里,顾劳斯迎风飙泪,慢吞吞来了句。
“去吧,皮卡丘。”
顾准的道别,就残忍多了。
苏青青前脚离家,顾准后脚就把顾悄喊到了书房。
对着山一般高的账本,顾劳斯傻眼了。
顾准老神在在。
“你大哥考了功名,不理俗务,一应花销只知道叫小厮知早回来报账;你二哥,嫌铜臭刺鼻,风花雪月之后大笔一挥,划得都是顾家大名;你这些年,吃喝玩乐,援医问药,花钱更是如流水。
先前爹爹赋闲在家,还有精力四处找补,如今爹爹卖身天子,又入的户部,为了避嫌,家里这些生意账本,也得交出去。
你看,现在只剩你,无所事事。
做个无忧无虑的小纨绔,你又不甘心,倒腾卖书,我看也是个亏本生意。不如接过家中重担,替老父分忧。除去一应开销,多的都给你做私房!
呐,这是休宁的铺子,这是江浙的田庄,这是南都的买卖,还有谢家新添的京都的……”
感情他爹在这还给他埋着一颗大雷呢?
“不,爹爹,纨绔挺好的。”顾悄简直欲哭无泪,“就让我继续做一只吃喝玩乐的快乐小狗吧。”
顾准老脸一板,“现在家里可没那个条件了。”
顾悄:……
他爹好懂,这一番神操作,人还没走,顾悄已经开始疯狂思念他了。
最后,他抱着一沓子账本哭唧唧去求助谢大人。
“学长,谢景行,救我狗狗命——”
彼时谢大人正在顾悄书房,细细翻着顾悄的手记。
闻言他接过账本,一翻名目,里头不止有老婆私房,还囊括岳母、小姨子嫁妆,大舅子、二舅子老婆本!
他有些好笑,“悄悄,这账我要管了,尚书大人明天就得上陈天听,再议婚嫁。”
顾悄:???
谢昭摊手,“参我借御赐婚事,侵吞顾家家产,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他借着身高优势,摸摸顾劳斯脑壳,“小同志,你的处境组织深表同情,但爱莫能助。”
顾劳斯拎起从顾准那新讨来的请婚书,幽幽念叨:“要你何用,拿去点火,柴都嫌弃。”
谢大人:……怎么办,被拿捏住了,七寸好痛。
最终,算账这苦差事,落在了高级管理黄五头上。
谢大人轻易就卖了属下,“等他上岸,吃上公饷,就知道这点束脩实在便宜,是他血赚。”
远在城北族学发奋的黄五,突然连打了N个响鼻。
顾准与谢昭走得悄无声息。
顾劳斯午个睡的功夫,再起来家中已是人去楼空。
谢大人还算好心,按约定留下新剧本。
可上九天折桂,可下五洋捞鱼,险处不须看。
下书一行小字:
必要时我可能要“欺负”下小舅子,望知悉。
这是告诉他,接下来的府试、院试,乃至秋闱大比,都不需再藏拙,可全力一搏。
但正面碰上,为了表示跟顾家的不对付,他还是要找小舅子撒个气。
顾劳斯喜提:哭笑不得×2
他捏着纸条,茫然抱着小鸡,胡乱晃哒一圈,一时有些不适应。
满溢的胸腔,突然空落一块,个中滋味,不可尽言。
天下从来没有不散之筵席。
可人呐,总要笙歌散尽,才觉春空。
望着院子里狼藉的雪色,他脑子里突然蹦出一连串好词好句。
果然,离了手机,人就容易胡思乱想。
顾壮士得找点事做。
算起来,顾影停今日刚好守完三七,是时候去接小朋友过来了。
二房跟十二房离得不远。
趁着天色尚早,顾悄领着苏朗,带上璎珞,赶着小马车就去绑人。
二房本就人丁单薄,赵梅昔一人苦撑,家中多少也是捉襟见肘,死后茶凉,除去一个半聋不哑的老婆婆还忠心守着小主人,其他人无不人心浮动。
长短工还好说,就有那些家奴,也伙同着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亲戚,趁机哄幼童松口,骗卖身契、骗家财。
顾悄到的时候,就见两人对着豆丁围追堵截。
为首的中年人瘦猴似的,捏着一根小糖人,“念奴呀,侯叔问你,知不知道你阿娘把按着红手印的草纸都放到哪儿了呀?”
顾影停原本胖乎乎的小脸,不过二十天,早已瘦得不成样子。
他也不理人,就呆呆坐在石凳上,问烦了就换个方向。
按红手印的……草纸?
顾悄气笑了,“怎么,猴子叔叔,你这是急着如厕啊?”
侯叔气恼极了,“哪里来的小屁孩,没见这户死了娘,上赶着凑什么热闹?”
这句话叫顾影停眼圈一红,眼泪哗啦就掉下来。
没娘的孩子,没人疼。
大约只有失去了,才知道这句话真正的隐痛。
“啪——”璎珞上去就是一个大逼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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