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藻不会批阅奏章、也看不懂这些文绉绉的语句,但兄长会帮他批阅的。
就算大哥不帮,还有二哥呢。
就像儿时,二哥模仿他的字迹,帮他写功课一样。
裴忌自小便擅长为他代笔。
虞藻面庞红润,紧跟着,又想起一件很要紧的事。
他忙抬起面庞,忧心忡忡道:“可是我父王……”
若按照明凛所言,明凛宣称他是明凛流落在外的子嗣,那他便是明凛唯一的子嗣,立他为储君,一切顺理成章。
可他毕竟不是明凛的孩子,他父亲是北凉王啊……
多了一个爹,还得问问亲爹愿不愿意呢。
明凛按下虞藻的手背:“你父亲自然是知晓此事的。”
“北凉王将你养得这般好,我总不能平白无故占了这个便宜。”明凛轻轻捏了捏虞藻的脸蛋肉,“我提前知会过他,也同他书信商议过,他也是同意了的。”
明凛取出一封信。
虞藻仔仔细细地瞧。
他虽写不好字,但还是看得懂的,况且,他写不好字,也不全是他的原因。
大殷古文太过复杂,虞藻很努力地记,都记不住这些笔划,如同现代有些人能够正常用外语进行交流、也认得出单词意思,但自己书写的话,总容易将排列顺序弄错。
这封信不是给皇帝的,而是给虞藻的。
信上内容是要虞藻遵从本心,若他不愿意,可以直接拒绝,无人能够强迫他做不想做的事。
如若虞藻日后要待在京城,北凉王也准备解甲,带着亡妻的骨灰云游四海,看遍天下。
同时再为小儿子驻守北凉,守护太平盛世。
确实是父王的字。
虞藻看着看着,眼眶湿润,没忍住吸了吸鼻子。
明凛取来软帕,折成尖尖角,轻摁在虞藻洇红的眼尾。
“小藻,若你愿意的话。”他唇角漾开淡淡的笑意,“你便是我们大殷最漂亮的小皇帝了。”
裴雪重和裴忌在门外等候已久,周身萦绕挥之不去的低气压。
待殿门被推开,他们不约而同看向同一个方向。
走出金銮殿时,虞藻整个人晕乎乎的,小手被明凛牵住。
走路都在飘。
面色红润、唇角是压不住的翘起弧度,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好消息。
见幼弟毫发无损,裴家兄弟俩才松了一口气。
“方才的话,还记得吗?”
明凛将虞藻送到金銮殿门口,差人取来披风,为虞藻套上,“夜晚风凉,别冻着了。”
虞藻并不觉得冷,也许是因为明凛多年勤于政事、伤着了身体根骨,所以才会觉得寒冷。
他没有拒绝皇帝的好意,只是觉着,皇帝也许真的病得很重。
虞藻点了点头,唇角弧度稍稍翘起、又被迅速压下,看起来像在偷笑。
他板着脸蛋道:“我都记着呢。”
“嗯。”明凛揉揉虞藻的脑袋,“朕明日便下旨,如何?”
“这么快?”虞藻紧张地仰起头,“我还没准备好……”
明凛哄他:“无事。朕先下旨,你慢慢准备。”
他们像打哑谜一般对话,让旁人听得一头雾水。
裴雪重与裴忌时刻观察皇帝的神色,然而帝王心深沉且不可测,他们并未看出任何端倪。
明凛又询问虞藻近日的功课,提及功课,虞藻这张小脸便蔫吧下来,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他便没有多问,而是下旨赏赐,今日裴忌等人皆救驾有功。
浩浩荡荡的赏赐伴随一辆豪华马车,一路驶出宫外。
马车内,一片寂静。
裴雪重与裴忌心事重重地看向幼弟,回想起皇帝对幼弟的亲昵态度,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皇帝不会看上幼弟了吧?
他们越想越心惊,还真有这个可能。
幼弟美貌过甚,的确容易让人心动,哪怕皇帝不能人道。
皇帝明日便要下旨,下的是什么旨意?若皇帝当真要对幼弟下手……
裴雪重神色一凛。
“哥哥,我有事要跟你们说。”
两位兄长齐齐看来,虞藻却去掀开帘子、瞧了瞧外边,一行人马守护在侧,声势浩荡。
他担心有人偷听,于是将言语憋在肚子里,鬼鬼祟祟地掩唇道,“我们回府再说,我担心隔墙有耳?”
“何事如此神秘?”
裴雪重故作轻松道。
他捧起幼弟的面庞,双目专注认真,“小乖,你老实告诉哥哥,方才陛下有没有对你……做一些不好的事。”
“没有,陛下对我很好。”虞藻的脸蛋被捧起,腮肉被手指挤得微微变形,他含糊不清道,“哥哥,你别急。”
又禁不住偷笑一声,“等我回府再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回到府中,裴家兄弟俩先为幼弟沐浴。
全程虞藻一直想告诉兄长,可他又觉着汤池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于是一憋再憋,准备睡前再告诉两位兄长。
被蒸得粉润剔透的身躯,被一只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搂着腰抱出水池。
朦胧水汽氤氲间,虞藻被裴忌抱在怀里,裴雪重拿来帕子为他擦拭发丝、身躯上的水珠,时不时低头印下一吻。
虞藻的里衣皆被换成更为柔软透气、如同网纱一般的肚兜,穿在身上薄如蝉翼,凉爽舒适,他很喜欢。
今日他穿的肚兜,是毫无纹样的,故而贴身穿上之后,身躯上的两抹嫣红异常扎眼。
虞藻迫不及待往床上一滚,小小的身躯填满欢喜的情绪,他的面颊如幼兽一般蹭着裴忌的胸膛,含糊不清地喊:“哥哥。”
“嗯。”裴忌将他抱坐在身上,躺下来任由他蹭。
裴雪重正要下床熄灭烛火,却被突然抱住腰身。
怀中仰起一张红扑扑的脸蛋,虞藻好奇道:“哥哥,你怎么都不问问我,陛下同我说了什么呢?”
裴雪重自然想问,他也问了。
但幼弟说,等回府后再告诉他,他见幼弟如此谨慎,猜到这不是寻常的事,须在无人的情况下告知。
故而他一直忍耐,等到了床榻间,再询问也不迟。
裴雪重也不下榻熄烛火了,而是顺势躺了回去。
玲珑妙曼的身段披着一层薄纱,他看着幼弟慢吞吞地往他身上爬,又趴在他的身上。
一双素白小手撑在胸口,如墨乌发披散在身后,粉白面庞沾染沐浴过后的水汽。
裴雪重凝视片刻,大掌搭上幼弟的后腰,隔着一层薄纱,轻抚幼弟的腰窝:“陛下说了什么呢?”
虞藻还没说话,便笑得唇角弯弯,小虎牙都藏不住了。
这倒是让裴家兄弟俩愈发好奇,皇帝究竟说了什么,才能让幼弟高兴成这样?
虞藻突然仰头亲了一口裴雪重的面颊,刚要抬起小脸、和兄长说这个好消息时,下巴尖蓦地被捏住,转向另一边。
对上裴忌那张不满被忽视的冷面。
虞藻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像招小狗一样,朝裴忌招了招手。
裴忌听话地俯身低头,又是“吧唧”一声,虞藻亲了亲他的面颊。
他神色这才好转,道:“皇帝对你说了什么,你这么开心。”
他这语气,对皇帝毫无尊重之意。
被喜悦淹没的虞藻,眉眼弯成漂亮的月牙状:“我要当小皇帝啦”
……
皇帝的一道旨意,让京城上下一片哗然。
前段时日浩浩荡荡进京的北凉小世子,竟是当今圣上流落在外的子嗣这么多年来,圣上一直将子嗣交给北凉王代为抚养,此次小世子入京,就是为了认祖归宗。
又是一道圣旨,明凛决定立虞藻为储君。
群臣百姓议论纷纷,这当真可能吗?
当今圣上刚刚而立之年,算算他与小世子的岁数,再加上怀胎十月这一年,圣上须在十岁左右便……
这怎么算都不对啊。
但明凛旨意已下,又给出一系列的“证据”,不论是滴血认亲又或是什么,竟全部能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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