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在这睡?”
嗓音低沉浑厚,尾音穿透耳膜时仿若带着磁性,有些熟悉。
不是赵叔。
江望津困得厉害,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但眼皮却像粘住了一般,怎么也睁不开来。
正在此时,江望津忽觉身体落入一个温热宽厚的怀抱当中,令他无比安心的清冽气息将他环绕。
江望津蓦然掀起眸子,映入眼帘的是男人略显几分凌厉的下颚线条,轮廓清晰分明坚毅得宛若雕刻。
他一愣。
末了缓缓出声,“哥?”
江南萧:“嗯?”
江望津:“你回来了。”
“嗯。”
江南萧话少,江望津知道。但他现在很想和长兄说话,整个人往他胸膛又贴了贴,动作间无端透出些许依恋,开口道:“哥你怎么过来了。”
他这本来就是没话找话,不期望能听到什么回答,只是想听江南萧的声音而已。
现在一切都重新来过了。
他不想重蹈覆辙,不想这次之后他和长兄的关系又回到之前。
“我不是说过了。”
江南萧话音一字一句的,钻进江望津耳中时他正好被人放到了榻上。
江南萧站在榻边,高大的身躯被身后的烛光映衬,阴影把江望津完全覆盖住。
他抬眼,和垂着眸子望向自己的长兄对上视线。
江南萧看着他,沉声道:“为防昨夜的意外,今日我与你同宿。”
作者有话要说:
ps:关于“世子”头衔问题,是因为没有承袭爵位,后面会写噢~
第4章
直到下人们端了水进来,江南萧径自接过湿帕子递到江望津面前他都还有些没回过神。
长兄……要同他睡在一起。
江南萧朝他扬了扬手中的帕子,“擦擦。”
江望津接过,一边擦脸一边还在想对方刚才那话,待到将脸擦过一遍,他捏着帕子,确认般问了句,“哥,你要和我一起睡?”
半刻钟后,江望津躺在床榻里面,又往墙边靠了些,“哥,你过来点。”
被子动了下,那边的人往他这凑近几分。
江望津不由再次往里躺了躺,担心人夜里掉下去般,再次开口:“哥、”
他话才刚出口,江南萧的声音就从旁侧传了过来,在寂静无声的房间中响起,语气透着的少许无奈极为明晰,“我再过来你便要贴墙上了。”
江望津顿住。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长兄的声音里仿似还噙了抹笑,笑意浸在更深的无奈中显得微不可察,但仍是被江望津听出来了,他有点不知作何反应。
这是江望津长这么大后首次与人同床共枕,那个人还是他的长兄。
上一世两人决裂,老死不相往来,今世关系还未完全修复,却已能够睡在同一张床榻上。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有些适应不过来。
及至此时,江望津忽而意识到昨日自己的想法是不对的。
即使他有了比长兄多一世的经历与阅历,可在后者面前,他依然像更为年幼的那个。
房内气氛重又变得安静下来,白日里睡多了,江望津一时没能迅速入睡。
“睡不着?”
听到问话,江望津轻声回:“有点。”
少顷,他又闻见江南萧问他,“今日吃完药感觉可有好些?”
“好些了。”不得不说,在做出要什么也不管并与上一世纠缠的所有人划清界限的决定后,江望津蓦然只觉心弦一松,整个人都难得的放松,那无时不在折磨他的病痛似都减轻了不少。
说罢,他等着江南萧再问些什么,然后者似乎在得到了想知道的答案后便不欲再开口了,半晌无言。
“哥,你睡了吗?”江望津问。
轻浅的呼吸萦绕耳畔,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江望津屏息等待回复。
俄顷,江南萧方道:“还未。”
江望津动了动唇,尚来不及出声就听江南萧说:“快了。”
对方看起来并没有要交谈的意思,江望津合上唇瓣。
下一刻,只闻一句,“喝水吗?”
江望津顿了下,道:“要。”
江南萧:“我去倒。”
烛火摇曳中,江望津半坐起身倚在床头看到江南萧的身影走到桌前倒水。
身后的目光犹如实质般,自下榻起便追随他而来,江南萧几乎能够想象江望津那双桃花眼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的模样。
这是一种久违的体验,在他还是少时的时候也曾深有体会过。
那时江南萧每日出没侯府,身后都跟着江望津。小小的一团,黏糊糊地凑上来,满身药草的清香,闻久了是有些苦涩的气息。
每到晚间,江南萧身上也全是这个味道。
然不知从何时起,他的这个名义上的弟弟不再亲近他,江南萧起先还会去看对方,等着他黏过来。
日子一久,江南萧便也发现了端倪,府中的流言连他都有所耳闻。
江南萧总算明白为何小团子不再粘着自己,彼时尚年少的他亦拉不下脸来去解释,兄弟二人因而渐行渐远。
这样的疏离一直保持至今。
但让江南萧万万没想到的是,自揽星楼回来后,江望津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段时间——格外黏他。
江南萧捏着手里的小盏,指腹在杯壁摩挲了下,脸上的表情看不分明。
一杯水倒满后他转身,与望来的江望津四目相对,对方的眼睛如他所想那般正直勾勾看着自己,眸光灼灼,在微黄的烛光映衬下显得尤为夺目,仿若是这昏暗室内中唯一的亮色。
江南萧在床边驻足,“水。”
江望津接过。
因已经睡下的缘故,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里衣,柔顺光滑的乌发如缎子般贴在身上,随着他垂头喝水的动作有几缕从肩头滑落。
江望津喝完水,抬眼,“谢谢哥。”
江南萧看了看他,旋即敛目,道:“喝完了就睡吧。”
江望津眸光闪烁一瞬,总觉得长兄方才说话的声音比先前柔和了些许。
只是些许,却让他心情倏而也变得好了几分,再次躺下时很快便睡了过去。
与之相较的江南萧则许久没能入睡,睁着眼睛一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微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时他才浅眠了片刻。
今日亦非休沐日,江南萧仍需任值。待江望津醒来时他已经离开,身旁的床铺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好似昨夜未曾有人躺在上面过一般。
江望津探手过去,也没有半点温度,长兄不知是何时走的。
睡饱之后他觉得精神亦好了不少,发烧产生的乏力感亦全然消退。很久没有过这么舒畅的感受了,呼吸通顺,胸闷感也降去许多。
江望津行至门边,和煦的阳光照到身上暖融融的,他推开门。
守在院子里的燕来第一时间就看了过来,“世子,你醒了!”
江望津上前几步,“你怎么守在这里?”
燕来小跑到他面前,胖嘟嘟的颊肉一颤一颤,笑得满脸傻气,“大公子想让您多睡会,让我别进去打扰您休息。”
江望津好笑,“你下次可以去耳房等候。”
燕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去给世子打水。”
江望津摆摆手,“去吧。”
等燕来打完水回来的时候,身边还跟着赵仁,“小世子可算起了。”
江望津立在小院中,院内种了几棵石榴树,枝叶交错,婆娑树影洒下斑驳的光点映在他身上,似要融为一体。
赵仁瞧着,忽觉自家小世子如今看起来愈发有种人淡如竹的气质,比起以前的冷淡疏离,如今更显出几分超然物外的淡漠。
待他再望去时,江望津已朝他露出个温和的笑,“什么事,赵叔?”
赵仁忍着不去搓眼睛,先是问了句,“小世子起来吃药了吗?”
而后他继续:“今日沈少将军递帖子过来了,我说世子还在休息,那杨小副将说他们午后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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