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萧的眸色很深,眼底蕴藏的情绪亦然,他没再说话。江望津却像是从这双眼里看清几分冷凝,心中犹如冻结,凉意仿若顷刻蔓延至四肢百骸。
江望津有瞬间的出神,他这突如其来的陌生感受让他觉得仿似长兄此刻的心情一般。
长兄会失望吗……
“长兄……”江望津低喃。
他陡然升出些不安。
同他面对着面,第一时间就感知到他的慌乱不安,江南萧略一凝滞,尔后在心底轻叹了声。
江望津还未开口,紧接着他就被江南萧搂抱入怀,有热息拂过耳畔。
“你没事,我很高兴。”
江望津心头震动。
“长兄。”
江南萧拥着他,“嗯。”
江望津呼吸放轻,复又唤道:“哥。”
江南萧默了默,“嗯。”
江望津正待再次出声,却听耳际传来他长兄的声音,“手疼,不能再紧了。”
顷刻间,江望津脑海里的纷杂思绪被一扫而空,桃花眼中染上笑意,好笑又心疼,“那便下次。”
江南萧张开嘴似有话要说,这一次江望津却先他一步,继续:“这次我来。”
话音落下,江望津死死扣住了江南萧的腰,把脸埋了下去,贴在后者胸膛上。
他语气微缓,尾音里带了几丝微不可察的颤,“长兄没事,我也高兴。”
现在的他,并不如何高兴。
江南萧喉结滑了滑,半晌终是什么也没说,只屈指抚上他发顶,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拂着。
“今日宫宴,我要去。”
他要同长兄一起,江望津埋了一会仰起脸道。
江南萧低眸沉沉看他。
半晌,“好。”
江南萧手往下落了落,于江望津后腰一扫而过,“你与我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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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仁知道江望津要去参加宫宴显得很是诧异,直到听见原由他猛地滞住,然后皱起眉头,“竟有此事!”
疯牛当街横冲乱撞事情可大可小,结果好巧不巧竟让他们家小世子碰上了,“还好有大公子在,大公子这手……”
赵仁眼看纱布上都渗了血,也是一脸痛色。
小世子没出事,大公子却伤了,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江望津并未多提,心下打定主意稍后让林三再去调查一下,此事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不过眼下却也想不了那么多,他道:“赵叔,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一支御赐的玉灵膏,你去拿来吧,我要给长兄上药。”
先前在马车上江望津只是给江南萧简单处理了一下,把伤处包扎起来。等赵仁拿来疗伤圣品玉灵膏,他才坐下来为后者重新解开纱布,细心地再包扎一遍。
解开纱布的全程江望津的眉头就没松开过,裂开的皮肉边沿粘连住了被染红一片的纱布,撕扯间‘难舍难分’,看得他直抽气。
“哥,上药可能还会疼。”江望津眸子极力睁到最大,轻声同江南萧低语一句。
江南萧瞧着他仿佛随时都能氤湿的双眼,道:“不疼。”
江望津眉头微动,唇瓣抿着,并不搭话。
江南萧轻笑,当年给他取的‘小阿水’可真是没错,他再度肯定道:“真不疼,你快些上药,随后与我入宫。”
既兄弟同去,那便无所谓早晚,只要二人一道即可。
江望津闻言加快了些动作,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他包得很快,上药时尤为专注认真。
最后,他学着徐太医的口吻,语重心长地细细嘱咐:“最近不要碰水,饮食切记清淡。”
江南萧眯眼,调侃道:“现在是我们家的小大夫。”
江望津默默认下这个称谓,摆出一副淡淡的表情,“小大夫让你遵医嘱,可听见了?”
江南萧但笑不语,直到江望津也跟着把眼睛眯起来。
他低笑,道:“小大夫有令,自当遵从。”
江望津瞬间破功,跟着笑起来。
待两人收拾完便一起乘坐上马车前往皇宫,遥遥望着远处的青砖绿瓦,江望津眸底浮起一丝近乎漠然的神色但又很快被他敛去,鸦羽般的长睫将之掩盖。
车厢另一侧,江南萧执杯抿了口水,视线往旁侧撇去,忽而问了句:“今日你去禄宝阁买了什么?”
江望津反应了瞬,一时将方才的所思忘之脑后,回答道:“文房四宝。”
江南萧看他神色如常,正待把水杯放回去,又听江望津道:“给哥的。”
“给我?”江南萧一滞。
“嗯。”江望津眉眼间总算流露笑意,轻声补充:“全都给你。”
江南萧捏在杯壁的指节略微用力,心头像是被烫了下,生出柔和无限,“怎么想起买那些?”
江望津:“想到就买了。”
“嗯,”江南萧应了声,“待回去我看看。”
江望津抬了抬下巴表示赞同。
江南萧睨他,“一起看。”
江望津笑起来,“好!”
谈笑间,马车逐渐放缓速度混入宫门前停着的其他马车之间。
“到了。”江南萧先下去,往后伸出手。
江南萧的这张脸在整个京城的达官贵人之间都不算生面孔,刚下车便被不少同样前来参加宫宴的朝臣们认出。有几人正欲上前同他招呼,却见他突然转身,众人也都不由翘首望去。
只见车帘缓缓掀开,露出了里面那人精致无瑕的面容,阳光斜斜从身后照过来,为其镀上一层金色浅光。风都似乎对他格外偏爱,轻轻撩起他的发丝,月白衣袂翻飞,丰姿如玉。
再看江南萧,对方今日并未穿着朝服,亦非他惯常的黑色。靛蓝衣袍,与身旁站着的人一深一浅,周身不见往日的清冷淡漠,两人相携往宫内行去。
江望津察觉到后方不少视线落来,“哥,方才好像有人想跟你打招呼。”
江南萧不咸不淡,“嗯,都是同僚。”
不过那些人在看到兄弟二人一齐朝前走,莫名便停了下来没有上前打扰。
两人很快入了宫闱,宴会开在青渠殿,不过眼下还未开始,今日宫中没那么多规矩,江南萧打算带他四处走走。
只是他们还没走出多远,就听熟悉的一声‘江望津’传来。
江望津转头,果然看见是卫恒。
卫恒笑眯眯地道:“你不是不来吗?”
说完这话他才注意到另一侧是谁,笑容一僵。
明明江南萧大不了他几岁,但卫恒在面对前者时总会觉出一股无形的压迫,那感觉不像是见到他那几个哥哥,倒像是威严的祖父。那种非是年龄上威势,而是气场上的睥睨,不怒自威,仿似居高临下。
“大、大哥。”卫恒一紧张嘴里突然蹦出一句。
江望津疑惑看他。
江南萧亦望向卫恒,神情平淡,只礼节性点了下头。
卫恒一脸菜色,原本的潇洒荡然无存。
他怎么还嘴瓢了。
江望津倒没拿他打趣,接话道:“我陪长兄来的。”
卫恒感激看他,总算自在了点,问:“那要不要去靶场?那边人可多了。”
江望津转眼征询江南萧的意见。
江南萧微颔首,眉眼缓和。
江望津这才重新去看卫恒,“好啊。”左右他们也是要去逛逛的。
三人一道前往靶场,场上站了不少人,此刻正三五成群聚集在一处,好似在商量什么。
这时,有人朝入口处瞥了眼,扬起手朝他们挥了挥,“卫恒你小子终于来了,过来!”
卫恒同两人笑了笑,话是对着江望津说的,“过去瞧瞧?”
江望津没有拒绝,“好。”
江南萧看出卫恒有些畏惧自己,那边也都是一群年轻子弟,若过去应当也和眼下的卫恒一样,不会自在,遂他道:“我在此处等你。”
江望津有些迟疑,目光又在他手上的伤处落了落,“那哥你去那边坐着等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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