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言抬眉,看到他的举动,心说原来在这等着呢。及至听见诗的开头,沈倾言便彻底明白过来,他说怎么江望津今日做的诗这般平平,没想到对着他自家长兄开口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
待到最后那句,“宛若雪中春”的话音落下,全场寂静了瞬,当即有人抚掌赞叹。
江望津刚坐下,身边就传来一声轻笑,愉悦的心情顷刻溢满胸腔,他也勾了勾唇角。
正欲开口,但抬眼的刹那,江望津瞥见对面灼灼朝自己望来的视线不由一顿。
施无眠双目闪烁,其中流转着异样的神采,专注而又热烈地望着江望津。
江望津皱眉。
他都忘了,这人是个诗迷,可以沉浸书中不眠不休几个日夜,只为研究诗词歌赋。
这时,沈倾言扬声开口,打断了江望津的思路,也打断施无眠过分灼热的目光。后者自知失礼,对江望津歉然一笑。
“好啊,望津,你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只等对着我下套呢?”沈倾言说罢摇头。
江望津略笑了笑,应下这句,“是,早就准备好的。”
沈倾言跟着打趣:“给你家长兄作诗便做出如此好句,给我们却……啧啧,望津有些偏心了。”
江望津还未说什么,江南萧蓦地出声:“偏心?”
沈倾言脸上的调侃之意顿收,“呵呵,偏心当然没有。是我说错了,该罚。”
说话间,沈倾言一连给自己倒了三杯酒一饮而尽,紧接着又是三杯,“方才离席,慢待了各位,再罚三杯。”
他为人风趣,说话豪爽的做派顷刻间又让席间气氛热络起来。
“好!够爽快!”
“沈将军海量啊!”
“好酒,再来两壶!大家一起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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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也赴了,酒令也行过,江望津不论多少次都不太能够适应这样吵闹的氛围。
“哥。”他喊江南萧。
江南萧:“想回去了?”
江望津点头。
“那便走。”
现下雅间中正是热闹的时候,他二人起身的动作只有几个人注意到。
沈倾言自然发现了,也并未阻拦,知这二人不想惊扰其他人,他亦只是对他们略一点头,目送两人走出雅间——方才小二又端了酒菜进来,雅间门并未合上。
很快,江望津就和江南萧离开了雅间。
待走出望月阁那个被酒肉环绕的地方,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也是这时,江望津才发觉身边人身上酒气弥漫。
彼时他的思绪被其他事情所扰,一时竟没发现长兄何时饮的酒。
喝了多少,才会酒气如此浓重。
两人往马车边行去,江望津正欲出声,江南萧突然停了下来,他也跟着一停。
身后,“江世子留步。”
江望津耳尖一动,转过身去,果然看到是施无眠。
施无眠同他深深一礼,“不知无眠可有荣幸,请世子一叙,与世子交个朋友?”
江望津看着他,很难想象这个人之后为了一己私欲抛弃前半生理念的样子。
他明明已经勉力避开和对方的碰面,没想到还是走回了上一世的老路,江望津心知避不过,只淡淡说了句,“再说吧。”
施无眠闻言唇边便带上了笑意,并不觉对方态度冷淡,反倒是他多次唐突,他缓声道:“多谢。”
江望津回身,重新和江南萧往前走,两人一起上了马车。
刚坐定,他便禁不住询问:“哥,你今日喝了多少?”
江望津同他相对而坐,车厢略有些昏暗,说完后他就微微倾身去观察江南萧面色。
江南萧面上看不出什么,倘若不是周身时刻散发的酒气,江望津根本无法察觉他喝过酒,且喝了不少。
他倾身靠近的动作带起一阵药香,酒液略微麻痹了大脑,但还不至于让江南萧产生醉意。只是……似乎也稍稍影响到了他。
江望津问完,许久没听到回复,和他对上的那双眸子在深暗的车厢中显得更加幽深。
对视间,心跳蓦然失衡。
他正想坐回去,手腕忽地就被抓了过去,而后他整个人便跌入一个温暖,被酒气晕染的所在中。
江望津倏地被满抱在怀,有点无措。
“长兄,你醉了。”他说。
江南萧没说话。
接着,腕间被一只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摩挲过去,“阿水。”
低哑的嗓音传入耳畔。
江望津心跳好似漏了拍,迟了半秒才应,“嗯。”
车厢再次陷入寂静,就在他以为长兄是真的醉了时。
颈间有热息拂过,只听江南萧低低的声线一字一句响起。
“我的小阿水如此耀眼,长兄要藏不住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19号晚上十一点更新噢,万字长更~
第27章
江望津闻言怔然,思索起这话中之意。
藏不住,是什么意思……
微热的呼吸伴随着心脏的鼓噪声,心底隐隐升腾起一股别样的情绪。
扣着他腕间的那只手还在轻轻摩挲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江望津眼睫颤一颤,不得不停下思考,无意识回道:“只要是长兄想,那就可以。”
此话一出,抱着他的人似乎顿了下。
江望津往后仰了仰,从江南萧怀中抬脸。微暗的空间里,他看不清对方的眼神,只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煨热。
“只要我想,”江南萧温沉的嗓音缓缓重复着他的话,“就可以?”
江望津呼吸一凝。
腕间的桎梏被松开,旋即面上落下一只大掌,指腹印在他眼睑下方。江南萧看着,眼神渐深,他知道,跟前的人现在看不见自己。
以习武之人的夜视能力,江南萧能清楚看见,随着他的轻触,浓密纤长的睫羽颤动的频率愈发快,但依旧在试图睁大眼分辨他的视线。
江南萧手下动作不禁轻了些,粗粝的指腹离开,一圈淡淡的粉印在上方,很快消散。
同一时间,江望津的声音徐徐传来,极轻极低的一声,“嗯。”
江南萧收回的指尖不由自主再次落下。
江望津飞快抓住他,迅速道:“哥,你醉了。”
江南萧被他抓着,顺势不动了。
慌乱的心跳终于有消停的趋势,江望津轻轻舒了口气,不知为何,醉酒后的长兄无端让他有种招架不住之感。
江望津从江南萧怀中退出,慢慢将人扶着靠回车壁上,浓重的酒气在车厢内悄然弥漫,他长叹一声,“以后不要喝那么多了。”
许久,江南萧哑声回了一句,“好。”
江望津:“回去喝完醒酒汤就睡吧。”
江南萧应:“嗯。”
顿了下,江望津方才低声道:“今夜,睡我那吧。”
话音一落,车内突然寂静了瞬。对方半晌没回话,江望津补充:“我不放心你。”
又过了片刻,江南萧开口:“可。”
嗓音不知是酒意熏染出来的还是其他,沙哑得不成样子。
江望津抿着唇,坐到他身边,仿佛担心人酒后不稳,一只手牢牢护在长兄身侧。
江南萧眸子半阖,依稀能闻见夹杂在酒气中那一丝淡淡的药味,气息浅淡,存在感却十足。
令人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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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平稳回到侯府,江望津半坐起身掀开帘子,外面的光线顷刻透进来,照亮半个车厢。
他眼神往窗外扫去,原想叫杜建过来搭把手。即此时,身边被他扶着的人径自便站了起来,江望津抬首,只见他的长兄神态自若,面上似并未沾染丝毫醉意,眼底清明一片。
江南萧低眸,朝他伸出一只手,“走吧。”
江望津滞了下,把手放上去,“哥,你……好点了?”
“嗯。”江南萧拉着他从马车上下去,两人一道前往茗杏居。
江望津略慢了他半步,看着江南萧步伐稳健,稍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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