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萧:“好了?”
江望津应:“好了。”
少顷,房门打开,江望津抬起眼。
江南萧从门外走进来,光线自他身后斜斜透入屋中,阴影掩盖住了他的面容,江望津看不清长兄的表情。
待江南萧走近,目光凝视向自己,江望津敛目,随后听到长兄问:“头晕吗?”
江望津把头埋低,“嗯……”
他没用,说大话把自己泡晕了,江望津脸颊微微发着烫。
江南萧行至他身旁,接着捞过他的头发,不经意间触碰到后者耳垂。他曲了下指,用力捻了捻指腹,这才摊开掌心用内力寸寸将之烘干,动作娴熟而又自然。
江望津也渐渐放松身体。
“刘医师说,你泡的药水同今日的药膳相冲,因而晕倒。”
江望津忽地抬起脸。
原来不是他逞强,但转念一想,江望津眸子便睁大了,“刘医师来过了?”
那他……
江南萧烘干头发的动作凝住,像是料到了他的想法,道:“没看见你。”
江望津和他对视,眼神撇向被移到榻边的衣桁,瞬间明白过来,不由心弦一松,长长舒了口气。
“那便好。”江望津险些被吓了一跳。
江南萧没说话。
因为,从始至终,看到的人只有他。
头发很快就被江南萧烘干了。
兴许是一回生、二回熟,江望津这次倒没那么不自在了。他坦然地接受着长兄的照顾,并颇为怡然自得,“哥,你帮我束发吧。”
江南萧:“使唤我?”
江望津仰头看他,反问:“不可以吗?”
江南萧望着他,眼底似划过什么,很快便恢复如常,“嗯,可以。”
江望津轻笑一声,眉眼弯弯的样子。
江南萧抬起手,五指穿过江望津发间
他是习武之人,指腹上的薄茧从江望津头顶擦过,泛起一阵酥酥的痒意。
江望津不禁动了下。
江南萧低低说道:“别乱动。”
江望津默了默,如实道:“痒。”
“你怎么……”江南萧话音一顿,‘这么敏感’四个字停在嘴边没能出口。
江望津也知道自己或许太过敏感了。
不止是心思上,连同身体上亦然。
“我轻点。”江南萧道。
闻言,江望津却是摇头,“不,还是重一点吧。”
越轻越痒。
江南萧不怕痒,自是没有这种感觉,听罢挑了下眉。不过倒底是没太用力,恐将发丝扯到,动作则细致许多,一丝不苟地束起他的一头乌发。
等到头发彻底被束好,江望津紧绷的精神这才松懈,“可惜,看不到。”这里不是府中,没有铜镜可观。
刚说完,江望津便站了起来。
江南萧:“去哪?”
江望津对他眯眼而笑,朝门外踱去,他身体还有点乏力,走得不是很快。
江南萧脚步放缓跟上他。
两人一道行至院中,就见江望津走到了一个盛满水的水缸前,垂头盯着水中倒影。
江望津五官精致无瑕,此刻发丝尽皆束到脑后将他的面容尽皆显露出来。脸上虽仍无多少血色,看起来却精神许多,唇边的笑意给他更添几分明媚。
在他身旁,江南萧一袭玄色衣袍,沉敛而矜贵,他透过水中倒影望着着身边人笑得灿烂的侧脸,嘴角不禁勾了下。
江望津:“哥,你的手艺真好。”
江南萧‘嗯’了声,“所以?”
江望津看他。
江南萧轻笑,道:“任君使唤。”
江望津也‘噗嗤’一声。
-
两人回去,江南萧把床铺上湿了的被褥换下,江望津趁机去把紫灵膏拿了出来。
长兄的手虽已结痂,但他想对方好得再快点。
江南萧换完被褥,转头看见江望津手中的紫灵膏,“我自己来。”
江望津:“我来。”
以往都是他来的。
江南萧见他坚持,最终还是在江望津跟前坐了下来。
“手。”江望津摊开掌心。
江南萧扫一眼,把自己的手放过去。
温热细腻的柔软触感在掌心来回擦过,他眸光暗了瞬,眼神朝江望津认真的模样看去,心里忽然有股说不出的感觉。
江望津觉出心底的异样情绪,很温暖。
长兄明明也想让他来。
江望津想。
待上完药,赵仁又送了汤药过来,用以压下那阵冲突的药性。
江望津接过碗,皱着眉头。
一旁,江南萧不知从哪摸出一块蜜饯递到他面前。
江望津看着他指尖捏着的蜜饯,还未尝进嘴里,仿佛就已经感受到了甜味。
赵仁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见江望津喝完药,嘴角都快要咧到耳后根。小世子身体好,他比谁都高兴。
还是大公子有办法,小世子喝药都跟喝糖水似的。
不似以往,半天才喝下,有时都要放凉了才喝。
赵仁禁不住夸:“小世子这次喝药真快。”
江望津有些耳热,他年纪不小了,只是喝药而已,也就赵叔和燕来会这般盲目夸他。
却听江南萧也道:“嗯,这次比上回快了一息。”
江望津转过眼,没想到长兄亦掺和进来,还计时了……
赵仁看了看江南萧,同两人道:“大公子、小世子,容舒送出去了,寺中监院得知他的情况已安排了居所给他住下。”
普陀寺甚为国寺并非是因为寺内大师们扬名四海,而是曾经国难当头,四处战火连绵。普陀寺便是这时寺中僧人尽皆出山救济难民,为百姓撑起一方天地,他们所在之处皆为净土,是为避难之所。
此后,凡是帝王,皆奉之为国寺。
像容舒这样的,也是普陀寺需要救助的一员。
只不过赵仁没说的是,容舒走的时候似乎很是难过,仿佛被谁抛弃般。
听到容舒走了,江望津只略微点头,态度不冷不热。
江南萧:“下去吧。”
赵仁收碗离开。
江望津喝完药,方才的精气神好像又散了,有些困倦。外面天色已近黄昏,天际一片霞色,他坐在窗棂边看着窗外的景色,有些昏昏欲睡。
江南萧坐在小凳上剥榛子,那双原本握刀的手捻着小小一粒的榛子,将壳中的果肉取出就往旁侧之人手边递,然后再剥下一粒。
随意往嘴里丢了几颗的江望津眼睑半阖,“哥。”
江南萧:“嗯。”
“困。”
江南萧剥榛子的动作顿住,接着停了下来,“去睡。”
窗边霞光映在江望津的侧脸上,他眸子微微睁开了一条缝,“你抱我去吧。”
如今江望津已能够十分熟练地使唤起他的长兄了。
江南萧掀起眼皮。
江望津和他对望一眼,非常自然地朝人伸出了手,要抱。
葱白的指尖掠过眼底,江南萧看着。脑中闪过其覆上粉色的画面,只瞬息便被他压了下去,呼吸有刹那的粗沉。
他张开双臂,人便自发靠了下来。
江望津甫一靠进长兄怀里就窝着了,连指尖都不再动弹。
江南萧起身,抱着他走向榻上。
等他把人放下时,江望津已然熟睡。
江南萧将被子给他掖好,坐在榻边沉吟。及至天边彻底暗下,他点了盏烛灯,跟着上榻。
然和之前不同的是,江南萧并未一上榻便将人搂入怀中,而是隔开了些许距离,慢慢闭上眼睛。
直到夜半时分。
怀里多出一个热源,几乎是对方靠过来的瞬间江南萧就醒了。
淡淡的药香萦绕鼻端。
江南萧第一反应应当是把人推开,然而,在感觉到江望津略微发凉的体温时,他一滞。
片刻,江南萧伸出手。
睡梦中,江望津只觉自己窝进了一个温暖又舒服的地方,腰上还被紧紧箍住。他并未醒来,而是感知到安全后睡得愈发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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