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他昨日冒犯了长兄……
赵仁送江望津以及高兴得找不着北的燕来出府,上车前把一个药瓶塞给了燕来,嘱咐他拿好。
燕来正待去接,赵仁重新思考了几秒,觉得虽然燕来对小世子的事从未马虎,但他性子跳脱万一丢了就不好了,遂又把手收了回来。
燕来:“?”
接着,便见赵仁身子一转,把药瓶顺手往另一边递去,“林三,你拿好,万一、呸呸呸,没万一。你们去吧,保护好小世子。”
林三一板一眼接过,“是。”
燕来眼睛差点瞪脱框。
凭什么,他凭什么!
这时,车内传来一道声音,“燕来,还不上来?”
燕来顿时泄气,一溜烟往车内钻去,他暂时不想看见这两个人。
江望津坐在车内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看他气鼓鼓地进来,有些好笑,“出去给你买好吃的。”
燕来还在生闷气,他没想到赵管事居然宁可相信木头林三也不信自己,别提多难受了。但听闻这话后,脑子里就只剩下‘好吃的’了,忙点头如捣蒜,“好啊好啊!”
江望津心里暗笑,真好哄。
马车才刚驶离侯府,赵仁目送着马车离开街角后正欲转身回府,忽听有人叫住他。
两人一番交谈,“施公子想见我们世子?”
赵仁诧异,世子何时与世家中人有交情了,他收过拜帖,“既然是与世子相约,我会转交给我们世子。”
那穿着打扮讲究的小厮躬身:“有劳管事,我家公子实在仰慕世子才华,若可以,还请管事早些交给江世子。”
赵仁摆手,“这是自然,不过我们世子今日不在府中,晚些我自会给他。”
小厮连忙道谢,继而小跑着离开侯府回去复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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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望津并不知施无眠如此迫不及待想与他交好,马车一路缓慢朝着西街行去。
燕来撅着屁股扒拉在窗户边,“世子,今日城中也好热闹啊。”
京城乃天子脚下,自然繁华,就没有不热闹的时候。江望津知他每次一看到热闹便会说这句,也没说什么,“有卖糖葫芦的吗?”
燕来:“有!”
江望津:“林三,去买三串糖葫芦。”
今日是便装出行,他们只乘了一辆简陋的马车,车夫、护卫之职皆由林三包揽。
车外,听见吩咐的林三飞速前去,时不时留意着周遭,一有动静便会折返。
三串糖葫芦很快被买回来。
江望津将之分好,一人一串,先递给了林三。
“多谢世子。”后者接过后又埋着头出去驾车了。
燕来则拢袖看着糖葫芦流口水。
江望津递给他一串:“你的。”
燕来伸手,笑得牙不见眼,“谢谢世子!”
“快吃吧。”江望津用纸包着取了一颗糖葫芦放进嘴里,这东西他不可多食,顶多尝个味。
剩下的他又用纸包着,放到燕来手边,叮嘱:“留着晚上吃。”他若不说这句,等燕来吃完手上的,一准会把剩下这串也吃干净。
燕来三两口就吃完了一串,闻言目光垂涎地落在被纸包着的糖葫芦上。
江望津丝毫不为所动。
即使燕来身子不弱,但一口气吃太多亦不好。
没有他的首肯,燕来也只干巴巴看着,不敢乱动,嘴里分泌着唾液一动不动地盯着。
江望津被他的小馋模样逗笑,一路上又命林三去买了不少路边吃食,直把燕来吃得停不下来。
待马车停在禄宝阁前已是半个时辰后。
江望津走进去,掌柜一眼便认出了他,恭恭敬敬把人迎入里间,斟上茶水,谄媚道:“公子,这次需要点什么?”
心知贵人如此简单出行,掌柜也是个识趣的,没有道破他的身份。
倒是禄宝阁中还有其他客人,见到掌柜此番态度颇为稀奇,纷纷打量起江望津,好奇他的身份。
江望津只是碰了碰那茶杯,神情散漫,同掌柜道:“再挑一份上好的文房四宝送去我府上即可。”
掌柜一一应下。
待人去取文房四宝,江望津看过后就让人包了起来。走出禄宝阁,林三提前去牵马,他和燕来正往马车而去,忽闻有人叫住自己。
“江公子,江公子!”
一名着深灰劲装身形魁梧的男子朝他们走了过来,对方腰间还别了一柄长剑。
江望津认出对方,心下就是一沉。
此人是蔺琰身边的侍卫。
“江公子,七公子请您一叙。”那人道。
江望津表情淡了淡。
他没理由拒绝蔺琰的邀请,且不说两人表面上没有撕破脸,便是对方的身份,也不是他可随意拒绝的。
“带路。”江望津漠然道。
那侍卫见他态度冷淡,明显愣了愣。
他主子贵为七皇子,皇贵妃更是宠冠后宫,即使是太子亦不能与其争锋,少有人能这般不假辞色。
不过这侍卫是知七皇子如何看重对方,纵然江望津如此作态,他也不敢怠慢,连道:“江公子,请。”
蔺琰确实看重江望津。
不提揽星楼那次,宫宴之上,江望津可谓是扫尽了他的面子。对方心中不可能没有任何想法,然他依然能如此有礼相邀,目的性十足。
江望津眸光微暗。
上一世他不曾看穿的东西,如今已能轻易琢磨透。
蔺琰既能冒着硕丰帝都忌惮江家的风险与他交好,可以想见其中的巨大利益。
江望津上一世看清几分,却仍被他的真诚打动,做了他的马前卒。
当初江家为先帝出生入死,立下不世之功,先帝驾崩,硕丰帝怎能不忌惮。江父死后拖着他请封的圣旨,最后顶不住压力只得下令在他及冠后方能承袭爵位,硕丰帝有他自己的心思。
蔺琰知道硕丰帝不可能拿江家怎么样,其他皇子又岂会不知,只是唯有他拿出了几分魄力,他与江望津相交,期间做足了君子做派。
先是以友人的身份慢慢磨平江望津的疏离,而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是以退为进,此番种种作为方才说动他为其鞍前马后。
江望津不知不觉被对方那股雄心与豪情感染,甘愿为其成就大业。
最终,沈倾野对他表露的厌弃,施无眠与他的反目,还有容舒的背叛,皆与蔺琰脱不了干系。
上一世,他更是因蔺琰,与长兄产生政见分歧,本就疏离的兄弟二人因此关系更加岌岌可危。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各为其主,后面的决裂亦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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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种种犹如过眼云烟,江望津压下翻腾的心绪,跟着那侍卫进了附近的茶肆。
雅间中,蔺琰端坐首位,见他进来,起身道:“望津来了。”
江望津后退半步,避开他伸来的手,嗓音平平,“殿下。”
蔺琰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再次从江望津身上感觉到了疏离,他笑了笑,“望津难得出府,你我许久不曾一起小聚,稍待片刻再走可好?”
江望津拧拧眉,“殿下,今日我身体略有不适……”
蔺琰沉声朝领着江望津来的侍卫下令:“穆廷,你去附近医馆请位医师过来候着。”
穆廷躬身领命,“是,公子。”
再转向江望津时,蔺琰声音温和,“望津,现在可以了。”
江望津只觉一阵反胃。
虚伪。
虚伪至极。
蔺琰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样做未免太过霸道,端起杯酒,“知道你身子不好,还强留你,我先罚三杯。”
江望津坐到了门边的位置,距离首座最远。
蔺琰看笑了,他望向江望津,眼神一点点从他身上逡巡过去。
他怎么没发现,江望津竟然这么有脾气。
蔺琰对他的兴趣倏地就更浓了。
以往他只知道江望津性情疏冷,极难交好,可即便是石头也被他捂了三年,该捂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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