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温玉沉不打算再继续提这一茬, 转而抬起手,给华清棠展示烛封的两副面孔:“今早起来这小崽子就在你家园里欺负别的猫狗,我去制止它还给了我一口。”
“还是你娘给我上的药。”
华清棠看着温玉沉抹着药粉的手, 目光一顿, 转而看向怀里乖巧的烛封,烛封又用头拱了拱他的手。
他有些怀疑:“师尊是不是弄错了。”
温玉沉直接上手演示, 当着华清棠的面,掰开烛封的嘴, 把它的牙漏了出来,将手放到它嘴边作为对比:“你说呢?”
华清棠:“……”
证据确凿,华清棠也无可辩驳。
“…那师尊要如何处置它?”
温玉沉十分干脆:“若能保证它日后不会出口伤人惹麻烦便不必处置,但若不能便将它封为剑身。”
烛封一听自己要被封印,立刻抗议起来,在华清棠怀里朝温玉沉呲牙。
温玉沉摊手:“你看到了,它这样迟早酿出祸事。”
华清棠默默捂住烛封的猫头:“不会了,弟子会好好管教它,不让它再闯出祸事。”
话罢,华清棠又冷着一张脸,将倚在一旁的剑拾起,挂回展示柜中:“师尊若无事,弟子便先告退了。”
温玉沉没想到这人变脸速度如此之快——
难不成他好不容易培养的那点薄弱的师徒情难道就要这么灰飞烟灭了么?
温玉沉叹了口气,跟在华清棠身后,问:“你如何才能忘了昨夜之事?不与为师别扭?”
温玉沉将他刚挂好的剑又抛给了他:“打一架能么?”
华清棠听了他这话,似乎是更气了,只冷冷道:“弟子自会遵从师尊教诲,不会多说半句昨夜之事。”
温玉沉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唤出霜寒,与他相望:“刚好看看你实力如何,若是归家一次便退步了,便没有下次了。”
温玉沉站在树荫下,难得这次没有穿着一袭红衣,这回倒是淡雅了些,青色外袍与他身后的绿树十分相称。
墨色瞳孔映出烈阳下艳红乍眼的冷淡少年,他一手抱着猫,一手拎着剑,那双微扬的凤目倒像是那话本子里夺人心魂的艳鬼。
温玉沉脑中冒出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他要是没托生个好人家估摸着就会被卖到南风馆里,说不准还能混个头牌。
然后他就顺口说了出来。
“头牌…”
温玉沉:…坏了,嘴快说漏嘴了。
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华清棠也愣了一瞬,转而联想到自己如今的扮相如此惹眼,的确像是…南风馆里的头牌。
这回不用温玉沉说什么,华清棠提起剑,毫不留情的朝他砍来,招招致命,只是到底修为不够,砍了半天也只削掉了他的一缕头发。
华清棠气急,怒视着他,一边砍一边偷偷画阵,温玉沉也没戳破他,只是随着他的计谋往后退。
刚一脚落到阳光之下,灵阵倏地将他围困,温玉沉松开霜寒,“当啷”一声,那把顶好的剑就被他丢在地上。
他举起双手,丝毫没有被徒弟困住的窘迫,反而十分自然道:“我认输。”
华清棠一腔怒气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手中的剑也放了下来,他阖上眼,睫毛帘子随着他的呼吸发颤。
“…是弟子失仪。”
师徒之间,本就该有些距离,他何必非要打破这层…
温玉沉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脸上没了方才的嬉皮笑脸,抿了抿唇,有些认真的问:“…我是昨夜还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么?”
温玉沉隐约想起一些片段,他记得是华清棠送来的醒酒汤,后来…他好像是说汤不好喝…
再后来…
他实在想不起来了。
不过仔细想想大抵不是因为他昨夜有多丢人,因为若只是丢人华清棠也不至于与他划清界限,兴许只会在他清醒时告知与他。
华清棠平静无波道:“师尊不是记得么?”
温玉沉如实道:“我只记得你给我送了碗醒酒汤,后面的事不记得了,我以为…”
华清棠抬眼:“以为什么?”
温玉沉轻咳了一声:“以为我做了什么丢人现眼之事,让你想与我划清界限…”
华清棠的气一下子又泄了。
不记得了么?
他淡淡道:“没有,师尊没做过什么事。”
不记得最好,若是记得他们倒还真不能这么心无芥蒂的当一对正常的师徒了。
话虽这么说,华清棠还是不可避免的心口发闷。
凭什么要他记得。
华清棠阖上眼,胸腔起伏,吐出一口气:“师尊,我累了,我能回去了么?”
温玉沉看他情绪低落,也不知要如何安慰他,只能点头应允,只是在华清棠转身后头也不回的背影让他有点不爽。
说不清是哪里不对,只是觉得心脏像是突然缺了一块什么东西似的,轻飘飘的,他垂着眼,有些憋屈。
“…我真的不记得了。”
酒量不好也要怪他吗。
…好像确实怪他,谁让他当时胡乱说话,还非要好面子一碗一口就干了。
温玉沉站在原地也不知如何是好,没等他想出来个所以然就听见了大壮中气十足的喊声。
“少爷你别喝了,你再喝就要喝死了!!”
赵慕菱的声音也不小,她呵斥道:“呸呸呸!你说的什么话!死什么死?!”
温玉沉像是恍然惊醒般回过神,长腿一跨,一刻都没有停留,快步赶到了华清棠的院子里,刚踏进院子里就瞧见这人醉醺醺的,手里还拎着一坛酒。
他当即不悦起来,眉心微蹙。
喝这么多。
几步走到了赵慕菱身前,伸手接过华清棠的一个胳膊,往自己肩上搭:“伯母,交给我吧。”
赵慕菱想推辞:“小许啊,你是客怎么能让你…”
温玉沉下意识看向赵慕菱,不容置喙:“我是他的…”
话音一顿,他道:“师兄。”
赵慕菱不知为何,觉得他有点可靠,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嘱咐了一句:“那小许你要是累了就叫大壮来替你。”
“嗯。”
温玉沉把他往屋里领的时候他还在灌酒,酒水顺着分明的下颚线流淌到脖颈上,最后浸湿衣裳。
他身上的椿花熏香混着酒气,只是他喝酒即便是醉了也不会脸红。
这点倒是与温玉沉不同。
“别喝了。”温玉沉将他扶到床边,伸手夺过他的酒。
华清棠立马不干了,一张冷淡的脸上做出了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实在是…与他本人不符。
“还我。”
华清棠只当是喝醉了做梦或者眼花,胆子也大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起身来抢他手里的酒瓶。
抢夺间自然不可避免的与温玉沉发生肢体接触,只是这肢体接触…
是他的嘴擦过温玉沉的侧脸。
温玉沉一不留神,酒瓶就被他夺了下来,他抱着酒瓶,走回床边,坐着小口小口的喝酒。
大概也是他自己举累了,所以干脆这么喝也无碍。
虽然没有举着喝霸气就是了。
温玉沉原本郁闷的心莫名又好了不少。
很怪,实在是太怪了。
温玉沉又要去抢他的酒,他竟然有点想看华清棠再摇摇晃晃的来自己手上夺酒瓶…
荒唐至极。
他一边这么骂自己,一边还是这么想着。
华清棠见他要抢,将酒瓶藏在自己身后,一脸“我不怕你”。
温玉沉被他逗笑:“你当我瞎?”
华清棠点点头:“不瞎么?”
温玉沉又笑了:“华清棠你胆子大了,你这在邵阳被人瞧见是要被罚的。”
华清棠理所当然:“这是我家,又不是邵阳。”
温玉沉趁其不备,想要一举夺下酒瓶,结果华清棠也立刻转手——
扑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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