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称托儿。
我觉得这群搞传销的人真是智商堪忧。
吵了一阵子,大家渐渐地冷静下来,考虑到回公司还要跟老板交代的,就尽量很给面子地继续坐着,继续活动。
接下来的一个活动是让人分成八人小组,座位围成梅花瓣的形状摆着坐好。
我友善地跟旁边的助教搭讪:“梅花瓣不一定都是一样的形状,也有残掉的花瓣,就像脑残的人一样。”
助教说:“哎呀,你不要计较这么多的。”
怎么能不计较!他为什么都不知道我在骂他!好着急!他如此心平气和的样子让我感觉到了罪恶感,欺负弱智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其实我平时在社会上的脾气不是这样的,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才是我的行事作风。但是,我今天就是很暴躁,我很讨厌传销,发自内心地厌恶这种行为,这种行为往大了说就是试图给人洗脑,操纵人的精神和自由意志,把人变成一个无条件服从的低能人力劳动者,我觉得这种人很可悲,这是我站在一个比较居高临下的倨傲角度的看法,但我确实就是这么看的。
之前课程刚开始的时候,其实传销讲师还让我们做了一个热身小活动,让我们两两分组,互相站着掰手腕,并且一边掰一边对着喊“我要赢我要赢我要赢”。
这实在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更惨的是我居然没跟余世华分一组。我只好对着跟我组队的大哥说:“咱俩意思意思就好啊。”
大哥说好,那当然。
然后传销讲师一声令下,周围传来一片喊声,大家都在互相地掰。
刚开始那一轮,我对面这大哥还跟我意思意思,但逐渐两轮三轮下来,他的表情就有了一点变化,他是真的受到这样的气氛鼓舞,想要把我掰下去,脸上的表情十分紧绷,眼睛里有那么一点发狠。
我觉得这是十分可怕并且可悲的一件事情,在这个世界上有相当一部分人就像他一样容易受到意义错误的煽动。
在我感伤的时候,梅花形的阵法摆得如火如茶。
我还是暂且拿着椅子很配合地打算凑过去跟余世华一组,结果刚放下来就看到一只手把我的椅子拿起来放到了另一组。
我默默地把椅子拿回来,却又被拿走了。
我倔强地拿回来,又被拿走。
我忍无可忍地板起脸说:“我就要坐这边!”
那助教终于消停了,看我两眼,改成劝另一个看起来没有危险性的同事搬去另一组。
大家闹哄哄的,半天都没摆完,最终那群搞传销的终于发现了这样是不可行的,于是把我们叫出去,关着门自己摆椅子。
摆好了我们进来,开始活动。
这个活动是这样的,让一个人站在其他七个人的中间,围绕着传销讲师给出的主题即兴说一段简短的话。
然后。
接着。
接下来。
让其他七个人去骂那个讲话的人。
助教们给我们做了示范,一个助教站在中间,以“父亲”为主题开始了声泪俱下的简短演讲。
他迅速地入了戏,用哽咽的声音说:“我父亲是一个很平凡又很伟大的人,为了我的成长付出了很多……”
他的话刚说到这里,围着他的那群助教腾地站了起来,手指着他,破口大骂:“你自私!”
“你虚伪!”
“你无耻!”
我:“……”
卧槽你们傻逼啊啊啊啊啊!
助教示范完之后,就开始让我们轮流来办这事儿了,每一组先派出一个人来挨骂,挨完就去下一组继续挨,仔细算算每个人要被骂七次,太惨了。
每组旁边还陪着一个助教,偶尔觉得哪组骂的情绪不高,一旁的助教就会冲上来亢奋地带动气氛,骂道:“你自私!你虚伪!你无耻!”
余世华也很烦了,终于忍无可忍地激动地对着我们组的助教吼:“你他妈骂自私无耻虚伪很多遍了!换个词能死啊!还可以骂他们淫荡啊!”
我同事们:??????
我把余世华拽到一边,默默地顺毛。
余世华不满地说:“还搞什么搞啊,回家去不行啊?”
我说:“要不然你先回房间休息,我再待会儿。”
余世华更不满了:“你反正要辞职了,还非得待这干吗?”
我说:“我想看看他们还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这是真心话,我真的有点好奇了,想知道还有没有更超乎我想象的事情发生,毕竟这也是人生的一种经历,等我举报他们的时候也多一份证据。
余世华在起身走人和陪着我看戏当中艰难地选择了一会儿,说:“你亲我一口,我就陪你留下来。”
我说:“我麻烦你走快点。”
余世华不高兴了,愤愤不平地转头骂助教:“你他妈离我远点!”
一米以外的助教无辜地看着他。
过了会儿,那个混迹于我们当中的托儿来到了我们这一组,以“梦想”为主题讲话。按照惯例,他刚开口我们就要站起来骂他的。
我站起来,诚恳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被我吓了一跳。
余世华也不乐意了:“你干吗呢?”
我同事们也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我不管那些,我只顾着语重心长地对托儿说:“你换个职业吧,你年纪还这么小,人生还很长,换个其他的职业会更有前途的。”
托儿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赶紧地把手抽了回去,逃也似的去了下一组。
唉,苦海无边,他就是不愿意回头是岸。
我也有点心灰意冷,就坐那儿继续练字,头都不想抬了。一旁的助教忍不住过来拉我,估计是怕我影响其他人的情绪。他说:“你去后面休息会儿吧,不用参加这个活动了。”
我坚持不肯,说:“万一你们等下要惩罚我呢?我很怕的。”
助教说:“不会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才不会轻易地相信他,就说:“那你保证。”
助教说:“我保证。”
我说:“你发誓。”
助教说:“我发誓。”
我说:“那好吧,是你非得让我去休息的。”
助教说:“是的,是我非得让你去休息的。”
这个人实在是太单纯了,让说什么说什么,比余世华他爸以前养的那条狗要听话多了。余世华他爸以前养过一条狗,站起来有人那么高,特别可怕,更可怕的是看到我就狂吠,很不欢迎我的那种吠法儿,我怀疑是余世华他爸私底下拿我照片特意训练过那狗。还好我本来就去他家不多,这下子更有理由不去了。后来那狗被余叔叔给送人了,换了一笔好生意。
余世华见我走了,也跟着我去大厅后面坐着。我拿出手机打算玩,余世华却不肯,因为他手机没电了,看着我玩会心理不平衡。我去,他不记得充电怪我咯?
我搁下手机,问他那干什么呢?
余世华说:“你跟我聊聊天呗。”
我不是很想跟他聊天,他一聊天就要讲荤段子,我跟他也没什么共同爱好。
我说:“跟你说了别来。”
他笑嘻嘻地说:“你开学了又不搭理我了。”
我为什么非得搭理他?俩大男人搞得那么黏糊干什么?我们只是发小而已。我不希望给他错误讯息,或明或暗地告诉过他好多次了,我不会跟他瞎搞的,可他就是装傻充愣。
我是真不会跟他瞎搞,我和他的世界观不一样,这是难以调解的矛盾。
我也有点烦。你知道,道上这些人最喜欢乱搞关系,何况他还有个那样的爸,可我愣是从没听过他有什么风流韵事,这就比较诡异了,我不希望说造成一种错觉是我在吊着他,这也太寒碜人了。
这么一想,我决定再跟他认真聊聊。
我刻意委婉又冷酷地说:“我开学之后,你有什么问题还是可以打电话找我,毕竟咱俩是发小。”
他看我两眼,忽略掉我的发小卡,笑道:“我想天天跟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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