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孩子看来挺怕警察,马上老实了下来。
见两人不扯皮了,舒墨又扭头问吴晓聪:“你刚说江洋没杀人?有证据吗?”
吴晓聪奇怪看他一眼,像是在说,凭什么要告诉你,但最后还是迫于车内无形的压力,老实地回答:“直觉,江洋不是那样的人。”
舒墨目光扫过吴晓聪落在杨波身上,冲他一点头:“杨波,你觉得呢?”
杨波捏着拳头,死死咬住牙,沉默了好半天,估计是想通了,觉得不甘心又觉得犯不着,最后喘了口粗气:“我,我不知道……不是警察都说是他吗?那应该……没有错。”
“呸,江洋不是那样的人,他就是口嗨,爱瞎得瑟吓唬人,实际上连只鸭子都不敢杀。网上视频我看见了,那凶手杀人干脆利落,不像第一次下刀子的人,我们学生的心理素质根本达不到。还有——”吴晓聪说到这里,顿了顿,咬着牙纠结,像是在做什么重大决定,过了几秒,他深吸一口气,小声说,“他怕血啊,见血就晕,怎么会是他呢?”
杨波在后头一愣,突然抬手锤了他一拳:“这么关键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要讲义气,”舒墨看了眼吴晓聪,对杨波说,“在外面混,不能说怕血,因为会折了面子,服不了众。现在江洋进去了,手底下那帮兄弟们却还没散,他不能让人知道,他兄弟是个孬种……”
吴晓聪呼吸变得局促,脸色越来越难看。
“可孩子啊,”舒墨叹了口气,轻声说,“杀人可是死罪啊,要命都没了,名声算得了什么呢?”
吴晓聪忽然抱住头,难以抑制地哽咽了起来。
在旁边杨波捂着眼睛,憋着气说:“我恨他,我真的恨他,明明就是小事情,我都说回头还他钱了,可他还是不依不饶,我脑袋一热,就想要给他好看,可是……可是我没想他死,真的……我不是坏人。”
舒墨沉默了,手指轻轻地敲在方向盘上,一下又一下,车缓缓启动,一时间,车里安静下来,谁都没说话,连呼吸都变缓了。
不远处的红绿灯,一会儿红灯闪烁,一会儿绿灯闪烁,忙乱的街道上行人和车辆穿行而过,后座两个少年哽咽的声音慢慢响起,组成一道繁杂又纷扰的凡尘音乐。
十几分钟后,车缓缓驶入车道,在经过几次红绿灯,转过两道弯后,才到达了他们要去的目的地。
感觉到车停了,两个孩子止住了各自的悲愤,扬起下巴透过车窗的玻璃朝外看,随后惊讶起来,吴晓聪吓了一跳:“这不是……”
“雪驰网吧!”杨波叫了起来,脸色都变得苍白。
“对。”舒墨拍了拍车门,示意他们下车,同时眯起眼朝对面的大厦投去慵懒的一瞥,笑着说,“我带你们去找出谁才是凶手。”
……
……
雪驰网吧位于大厦的十四楼,离石碑广场只隔了半条街区,与热闹的街区不同,清晨的网吧几乎没什么人。
网管是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看起来二十岁不到的青年,瘦得像个能行走的排骨,说话的时候还跟帕金森重度患者似的,老爱抖着一条腿,除了刷卡上网泡方便面,其余问题基本装作听不见。
看见舒墨带着两个学生匆匆进来,网管腾地一下站起身,觉得这群人很有可能是来闹事的。
他心里猜测,多半是自己孩子沉迷游戏,花了不少钱,家长找不到游戏厂商,就干脆找到了网吧,想让网吧退钱。
这种无理取闹的行为,他可是见过太多了,只要凶狠一点,把对方轰出去就完了。
可就是有一点,要是那孩子未成年,就有点麻烦,说不准要吃罚款,那他工作就不保了啊!想到这里,他立刻做出决定,干脆就抵死不认自己接待过学生好了。
然而舒墨进来却没有和他说话,而是被那两名穿着校服的学生领进网吧里,一边指着几个座位,一边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那几个座位网管自然熟悉,前段时间不少人跑来指指点点,那是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未成年杀人犯坐过的地方。今天是法院开庭审理的日子,看进来这三个人的样子,挺像是博眼球的无良主播。
“靠!”网管猛地从收银台里窜出来,怒气冲冲冲到三人身后,问:“你们谁啊,来干嘛啊。”
“你来的正好。”舒墨转向他,朝他笑得挺温和,指着右上方的横梁上的监控问:“请问4月15日当晚的监控,你们还保存着吧?”
按照网吧内监控情况,一般只会保留七天,但4月15日十分特殊,网吧除了会把监控给警方,多半会多个心思,自己留存一份拷贝。
网管瞪圆了眼睛,心想这人是来找打的吧,他以为自己谁啊,还想要看监控,怎么不直接去银行要金库钥匙呢?简直是有病!想着就撸起袖子,打算赶人。
在他就要动作的时候,面前的青年忽然从怀里拿出个东西,在他眼前晃了晃,笑着补充:“警察,麻烦配合一下。”
那是一本带警徽的黑色证件。
网管吃了一惊,方才那凶神恶然的脸立刻转为最诚挚的笑容:“警察叔叔,你跟我来。”
警察?
杨波和吴晓聪都是一愣,吃惊地面面相觑,很想问到底怎么回事,明明是吴晓聪的哥哥,怎么又成了警察了?但觑着面前有个陌生人,两个孩子还是非常有眼力见地选择了沉默,默默地跟在了后面。
“请坐。”网管把三个人请进旁边的小办公室里,给三个人倒了水,然后战战兢兢坐在舒墨对面,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小声嘀咕,“不是警察都来了好几回了,都两个月了,怎么还来?”
“案子里有点不清楚的地方。”舒墨态度十分坦然,又问,“当晚是你值班吗?”
网管点点头,看起来被问过很多遍,对时间节点记得很清楚:“我是下午三点班,下午五点半的时候,那个叫做江洋的学生刷卡进来,随后他在D区的25号坐下,直到他离开的时候,都没有换过座位。”
4月15日下午17:35分,江洋的和自己的几个同学一起进入网吧,然后坐在了靠窗户的D-25。
随后他开始打游戏,到18:20分,附近街区突然停电,江洋说出了著名的诳语:“杀警察,敢不敢?”。
说完后江洋回到座位,继续打开游戏,但18:23分的时候,江洋突然捂着肚子,面部表情变得极为痛苦。紧接着,他突然站起身,把坐在旁边的同学叫住,说自己肚子疼要上厕所,让他帮忙打会游戏。
网吧的厕所离D区有一段距离,监控视频里,江洋捂着肚子,弯着腰,夹紧腿,飞快冲进厕所。网吧的监控密布,除了厕所,其他地方都在监控之下。在之后的一个多小时时间里,江洋一直未出现在网吧监控内。直到19:37分,江洋神情慌张从正门走进网咖,当时他身上换了一套耐克牌的运动服,而以江洋家的经济条件,是买不起这个品牌的衣服的。
旁边的吴晓聪补充说:“我帮他打完游戏,看他还没回来,觉得奇怪,因为他脸色很不好,担心他是不是晕倒在厕所里,我就去了一趟厕所。那时候游戏结束会报时间,我特意看了一眼,是18:47分。我走到厕所的时候有点奇怪,因为门上挂了一个检修的牌子。我本来想走,可听见里面有声音,于是就推开门走进去,没有看见检修的设备和人员,只发现窗户边的最后一间关着门,就觉得他在那里面,于是便过去敲门,大声喊:‘江洋,你是不是晕过去了,怎么那么久啊?’然后里面传来了拍门声,就像这样。”
吴晓聪伸手有节奏地拍了三下桌子:“我看他没事,又问他要不要买点药,然后就听见他很含糊地‘嗯’了一声,我就回去找网管帮忙叫附近药房拿药。”
网管一拍脑门,想了起来:“对啊,是有这么回事?”
杨波在旁边小声嘀咕:“是他的声音吗?”
吴晓聪瞪了他一眼,还是回答了:“就一声‘嗯’,带点鼻音,而且在那种时候,声音怪一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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