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才停止的几分钟时间里,他的腿上绑了根布料,看来他利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让冬宁帮自己止了血,至少在直播完毕之前,都没有性命之忧。
倒是角落里一直一声不吭的丁雪峰,捧着根断指,很像惊吓过度导致脸色像是沾了水的卫生纸一样变成皱皱巴巴的白色,看上去精神状态非常不好。
冬宁甚至还很平静,游刃有余地在孙家姐弟间做调和。
虽然再次看见直播,墨色一般铺开的背景色,昏暗灯光下那四抹人影,依旧十分震撼,但是心态或多或少改编了不少,两端分别放着绑匪和警方的天平开始无法克制地朝着警方倾斜。
容铮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十八点二十分。
形势开始不可抑制地逆转了!
在场警员摩拳擦掌,开始根据放大的重复播放的录播来回查看,企图从房屋构造的蛛丝马迹上查找出绑匪所在位置。容铮也根据魏威之前给出的地址,在地图上将加油站及绑匪车辆最后出现的河峰县标了出来。
容铮无意间扫了一眼坐在屏幕前的少年,发现多米的状态实在有些不对劲,他咬着指甲,反复抬头扭头观察他那黑匣子和电脑屏幕上的代码,眉头紧锁,居然没有尾巴翘上天得意洋洋的到处吹牛,这实在有点太不多米了。
魏威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突兀地打进来,将容铮的思路硬生生转了个弯,他的声音十分振奋,容铮一个“喂”字还没出口,他就开始抢先独白:“他们果然在加油站换车了!我们查看了加油站里的监控,下午四点的时候,车后座的两名壮年男子下了车,进了厕所。这时候开进了一辆大货车,阻挡了加油站位置的监控视线,严竖的车跟着出了加油站。本来一切天衣无缝,可是我注意到这加油站很小,超市的位置离出口很近。本来想碰碰运气看一下,结果正好超市监控拍摄到了严竖的车,除了他没有其他人。”
容铮随即反应过来:“那辆货车……”
“是,”魏威飞快地说,“孙朝东就是被转移到了那辆货车上,加油站这附近有一条专门货车通行的土路,沿途没有监控,我们现在正驱车过去,我现在就把定位发给你。”
第395章 残缺器官的遗体(三十七)孙家后院
魏威做事干脆利落,刚说完,定位位置就发到了容铮的手机上。
容铮飞快把定位转发给多米,打算嘱咐魏威两句注意安全,就在这时,电话那头声音明显一顿,容铮耐心等了好一会儿,犹豫要不要挂断的时候,魏威的声音才重新响了起来。
这次他又急又快:“容队,发现严竖了!他把车丢在马路边,自己在附近农家水塘里钓鱼,我们找他,他还辩称自己整个下午都在钓鱼,有农家帮忙作证。直到我们把直播视频内容给他看,他才立马怂了,把事情全都交代了。”
严竖被发现的时候,头戴渔帽悠闲地拿着鱼竿在水塘钓鱼,旁边放着的小桶还装模作样飘着两根拇指长的鱼苗,见到蜂拥而至的警察,还很淡定,一副没证据别打扰他的嚣张模样。直到看见视频里被绑着的孙朝东,霎时腿软瘫在地上差点晕死过去。为了洗脱责任,无须警方询问,他随即蹦豆子一样全交代了。
“他直言沉迷赌场借了高利贷,起初还能东拼西凑堵上些,后来利息越来越高,利滚利,愣是把二十万滚到了一百来万。他无力偿还,被收贷的小混混骚扰得痛苦不堪,家人天天又吵又闹,单位也对他劝退。他被折磨崩溃,打算自杀一了百了,就在这时候陆阳找上他,说让他帮个忙,会付给他一些费用。这他才铤而走险,帮了这个忙。”
多米瞪大了眼睛:“他也真敢帮,一百多万的忙,真当天上砸馅饼?老大可是连一百块的报销单都不给我签……”
“他不老实。”容铮食指抵了抵额头,边思考边说,“他做医疗器械工作和那家医院多少有业务来往,怎么会不知道顶楼住的就是孙朝东?已经敢铤而走险帮忙绑架孙家独子,那一定是豁出去了,怎么会看个视频就吓瘫了?魏威你让他们问问,他一定还有话要说!”
魏威一愣,忙回头去问了几句,过了会儿,声音慌慌张张响了起来:“刚严竖反应了非常重要一个信息,他告诉我们,他看见对方那里有满满一行李箱的炸药。”
容铮和多米对视一眼,缓缓皱起了眉。
*****
屋里实在太黑了,浓密的黑色压在头顶上,明明是很空阔的空间,却觉得只有灯下小小一块空间能容人站立。
冬宁坐在孙朝东对面的椅子上,双手交叠在一起,他的手指轻轻打着节拍。
时间过去很久,按照孙朝东上次经验来说,他应该马上开始逼问,或许动手给他两下,以此来逼问那些失踪女孩的下落。可他却一点不着急,甚至还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们。
孙朝东踌躇了好一会儿,总觉得冬宁的动作不太寻常。
光束这时从左朝右一晃,冰冷的黑色被温暖的灯光驱散了过去,接着光束又是反方向荡过去。冬宁的手指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打着节拍。
孙朝东有些昏昏欲睡,他移开目光,眯起了眼睛,仔细看向摄像机。凝视了不知道多久,慢慢的,他甚至能听见老旧的卡带发出咔擦咔擦的声响。那像胶水一样浓密粘稠的黑色镜头里,有一抹模糊的灰色斑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那是一个人的倒影。
那是一个年轻女人,身着纯白色长裙,那是很早流行的裙子,裙底在膝盖下、脚踝上。那女人一直看着他,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眼神说不出的奇怪,接着那女人仰起脖子,露出脖子上那一串闪闪发光的白金项链。
轰的一声,脑袋像是被重物猛击,他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对方。
那女人缓缓地站了起来,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手僵硬地放置在两侧,身子会随着动作不时地抽搐一下,像是坏了的玩具,缓慢重复着单调无趣的动作。
忽然,那女人扭过头,瞪着惊恐万分的眼睛看着前方。
孙朝东瞳孔猛地一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只见她那条纯白色的长裙,从腹部的位置开始染红,一朵朵猩红色花朵前仆后继地在她身上绽放。血越来越多,浓密的血腥味似乎化为有形的触角争先恐后地朝他袭来。
他猛地把头朝后一仰,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被牢牢禁锢挣脱不开。紧接着,他感到脚脖子有什么东西在轻轻碰他,痒痒的,凉凉的,像是丝线一样缠上了他的脚踝。
他蓦地低头一看,才发现凳子下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涌出无数头发丝,像是活着的一样,疯狂晃动着朝他的身上缠绕上去,将他紧紧地拽住。
而另一边,浑身是血的女人,摇摇晃晃地朝他走来,每走一步,脚下就会稀稀拉拉掉出血肉模糊的内脏。
他惊恐地摇着头:“不是我害你的,不是我害你的!”
女人缓缓靠近他,最后停在他面前,他不敢抬头。
这时,手臂一凉,什么东西扫了过去,他浑身一哆嗦,女人长长干枯的像草一样的头发,慢慢垂在他身上。然后他感到了阴凉的凉气顺着他的后脖颈朝下移动,他闭上眼,无法克制地颤抖,呼吸急促起来,他想要离开,想要走!
忽然,他听见了火车轰隆隆的声响,身周犹如冰渣的寒冷潮水般忽然褪去,他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顷刻间包围了他的身体。
他的心跳越来越开,他似乎意识到要出现什么,接着他听见一个比阳光还要温暖的声音响起。
“小朋友,你一个人吗?”
他猛地睁开眼,刺目的灯光“见缝插针”射进他眼睛里,刹那间,他有些睁不开眼。
依旧是那个黑暗的小屋,他被拇指粗的绳子牢牢绑在椅子上。
他抬起头,凝神望向那台摄像机,摄像机离得太远,他只能看见一抹黑色里炸开一朵金黄色的花——那是屋内唯一的光源。四周的人对他的恍然毫无察觉,仿佛刚刚发生的漫长时间,在现实中只刚过了一秒。
旁边孙玉芳正惊慌失措地小声哀求:“小东,什么事情咱们回家说好不好,都是姐姐的错,姐姐糊涂,你想出来,姐姐帮你,真的,你想要什么?孙家以后可都是你的,你千万不要犯糊涂,做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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