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盈利:0”
“超市积分:0”
最下方是一排红字,比灰字更阴间,还是大红色——
“请尽快雇足人手开业。”
红字底下有两行小字。
“一百营业额可兑换一积分,一百积分可进行单次位面跳跃。”
“收银台可自动兑换货币。”
叶舟沉默了几秒,他冲着电脑说:“这鸟不拉屎我怎么开业?而且雇员怎么就有2了?人家答应了吗你就把人算上了?”
但电脑显然不是人工智能,不管叶舟说什么,电脑还是那台电脑。
一声回音都没有。
叶舟问不出什么东西,就只能自己抱臂盯着屏幕,别的他都不是很招呼,最在乎的是底部的两行小字,一百积分就能进行单次位面跳跃……
这意味着他还能回去,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去。
叶舟长舒了一口气,这是个好消息,有一条路能走总比当个无头苍蝇乱撞好。
而且那两母女会被算成雇员,应该是因为他把她们安排进了员工休息室。
关键问题不在雇员身上,而在保安身上。
雇员可以是老弱病残,对他没有太大威胁,可保安显然不能是老弱病残,否则真遇到来抢劫的,那就半点用没有。
可守着一个超市,保安会不动心?
到时候别说保护超市了,别把叶舟打死就算他运气好。
叶舟推开椅子站起来,他觉得自己闷在休息室里也想不出什么,不如先去保安室杀虫消毒,一边干活一边思考。
把保安室打理好以后,叶舟又跑到超市后门,他把浴帽和雨衣都扔了,又用杀虫剂兑水,稀释过后洗了一遍头,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会不会伤头发,但至少他安心了不少。
虱子这种小东西,传染速度快,繁衍得也快。
叶舟小时候回老家住过,跟老家的几个堂兄弟姐妹到泥塘里打了一回滚,然后回家不仅挨了一顿爱的竹板炒肉,还染上了虱子,不知道是堂兄弟姐妹身上的,还是泥塘里的,反正给叶舟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他连蛇和蜘蛛都不怕,就怕虱子。
再次回到超市,叶舟总算想出了办法。
人是得招的,他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这儿,他要挣钱回家。
想要招了人还得保证自己的安全,那就只有一个办法比较靠谱——装神弄鬼。
他在超市转了好几圈,把所有魔术道具都收到了办公室的柜子里。
这还是那母女俩叫他“仙人”后给他的灵感。
她们是畏惧他的,又向往又畏惧。
畏惧不是坏事,怕他的人才不会背叛他。
但也不能当个让人咬牙切齿的恶人。
叶舟想在这儿招人开超市,就不能把自己当老板,觉得跟雇员谈好工资和规章制度就行。
而是要把自己当成左手大棒,右手蜜糖的管理者。
不过他想得再多好像也没什么用,都来这儿好多天了才遇到了那对母女。
还想招人?鸟都招不到一只,人招够了又从哪儿找客人?
这天晚上,叶舟睁着眼看天花板,直到后半夜才睡过去。
——
草儿睡得很香,她和娘从没睡过这么软的床,在家时她们就睡在地上,铺层草垫就能睡,一家几口人挤在一个屋子里,草垫每天还要拿出去拍打,否则就会爬满虫子。
夜里也会听见老鼠窸窸窣窣找食吃的声音。
她还记得自己曾经被老鼠咬秃了指甲,还咬掉了一块肉,要不是把她痛醒了,估计那根手指都没了。
但是这儿没有老鼠,四四方方的小屋子,风吹不进,雨淋不着,还比外头凉快得多,睡觉还要盖一层薄被才不觉得冷。
这被子干干净净,又香又轻。
草儿闭着眼睛,小声问娘:“娘,宫里的娘娘都没咱们睡得好吧?”
草儿娘紧挨着女儿,虽然有两张床,但她们没有分开睡。
她拍着女儿的后背,就像女儿小时候一样:“那娘就不晓得了,听说娘娘们的床都是金子打的。”
在她们的想象里,皇帝家的日子应该就是西宫娘娘甩大饼,东宫娘娘吃大葱。
草儿把自己缩成一团,头拱进娘的怀里,她小声说:“金子打的床都没咱们睡的床好。”
草儿娘摸了摸女儿的光头:“快睡吧。”
草儿其实不想睡,也不敢睡,就怕这是一场梦。
可她太累了,又喝了水吃了饭,明明还想说话,但还没有张嘴,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草儿娘看见女儿睡了,自己也闭眼睡去。
天光大亮,可惜这里既没有鸡鸣也没有鸟叫。
很安静,安静的死气沉沉。
草儿醒来的时候没有立刻睁眼,她像以往的每天清晨,伸手去探娘的身子,还有热气就是还活着,只要活着,她就能松口气。
草儿迷迷糊糊地想着,今天得往树林深处走,说不定能找到水源呢?
要是找不到也就算了,算命的说人各有命,她们娘俩就是今天死了,那也是命中注定。
“草儿?”草儿娘坐起来,她抓住女儿探过来的手,黝黑的脸上似乎透出了一点红晕,她兴奋地望向窗外,阳光透进来,那炙热的,令人厌恨的阳光在此刻都变得温柔。
草儿这才清醒,她瞪大眼睛,雪白的屋顶映入眼帘,那圆形的灯还嵌在墙中。
“娘!娘!”草儿伸手去摸自己的头,光的!
“不是做梦,不是做梦!娘!”
草儿娘拼命点头:“不是做梦!”
就在娘俩抱头痛哭——干嚎的时候,站在门口的叶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敲门。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等她们先哭够了再说吧。
等门内哭嚎的声音消失,叶舟才清了清嗓子,敲响了房门。
吃完早饭后叶舟花了两个小时才把她们知道的挖出来。
其实也没挖出来什么。
比起他这个穿越的,她们俩更像穿越的。
她们只知道现在是大梁朝,除此以外就再没别的了,不知道皇帝是谁,也不知道皇后是谁。
提起皇帝就是皇帝老爷,提起地主就是地主老爷。
叶舟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也会变成“仙人老爷”。
她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家乡在哪个洲,哪个郡,哪个县。
只记得家乡有条河,河后有座山。
“这些年水土都不好。”草儿娘低着头说,“年初的时候,当家的就说今年要旱。”
“当时咱们想着,再旱也旱不到哪儿去?不还有河吗?要是河里没水了,咱们就去山上担。”
“结果才入了夏,蝗灾就来了,地里熟的没熟的,都没了,靠着那点存粮活不下去。”
“咱们看地主老爷都跑了,就收拾了东西上路,都说去南边,南边水土好,不缺地。”
“后来……逃难的人多了,抢粮的多了,匪盗也多了,没城墙的村子被那群匪盗抢了,有城墙的镇子和城不叫我们进去。”
“路上都是饿死的人……”
她声音沙哑,终于说不下去了。
草儿接着说:“这附近人不少,不少走不动的老弱病残都在外头,就是不敢进来,怕有大虫!”
叶舟:“……”
我觉得他们没进来是因为知道这里已经被扒光了皮,还不如守在路上,看有人路过时能不能要到或者抢到点吃的。
草儿小心翼翼地偷瞧叶舟,只看了一眼便飞速低头。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男人,她没读过书,可她愿意用她知道所有美的词汇去形容他。
他有双比夜幕更美的眸子,叫人必须立刻挪开眼,否则便要被那双眸子吸进去。
他的眉,他的唇,他露出来的手臂手指,无一处不美。
像玉做的人。
草儿看到了自己的手。
又短又粗,皮肤像干涸的土地,她的眼眶红了一瞬,然后把双手背在了身后。
然后她又想到了自己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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