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混吃等死,当个昏君,大约还算不错,毕竟无论如何,国君的待遇和享受总是比普通人好的。
但如果想当个明君,那就难上加难,外敌环伺,国内还有一堆拖后腿的公族世家。
这时候的臣子,真的可以为了成就自己的美名当着君主的面撞死——只要他认为君主的决定是错的。
死一个,那这个君主就别想把政令推行下去。
因为忠臣死了,所以他一定是对的,国君一定是错的。
当然,这建立在国君的选择没错的情况下,如果国君昏庸,有治国之心却无治国之力,那这些臣子和世家,就能在国君乱来的时候拉住他。
有利有弊,但在大争之世,总体来说是弊大于利。
一个国家如果不能齐心协力,事情还没办成就开始分左右两派,那这个国家想强起来简直太难了。
修整结束后,他们再次踏上前往临淄的路。
叶舟这次总算不折腾自己了,他给自己也准备了一辆马车。
“到时候你们累了也可以上来坐。”叶舟看着停在将军宅邸门前的马车,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他小声跟邹鸣嘟囔,“我实在是来不起了,大腿那的皮肤磨破以后好不容易好了,又磨破,反反复复。”
叶舟:“你会驾车吗?马车?”
在叶舟心里“无所不能”的邹鸣微微摇头:“不会。”
他会开车,会骑马,但不会架马车。
叶舟问了一圈,他的雇员里没一个会的,哪怕是武岩,也只会架牛车而不是马车。
虽然叶舟觉得牛车马车,应该异曲同工,但武岩没把握,不敢上阵。
叶舟只能去问陈侯。
好在陈侯手底下有的是能架马车的人。
更何况驾车总比骑马轻松,毕竟没人是铁打的,都是肉做的。
陈侯点了一个小将过来,小将皮肤粗糙,但唇红齿白,看着年纪不大,应该就在十七岁上下,他个子不高,站直了刚到叶舟肩膀。
小将大约没想到自己会被点中,虽然强忍住不做表情,但双目灼灼,宛如蕴着两团火。
陈侯对叶舟说:“这小子看着没什么力气,驾车倒是一把好手,就是架双马车也行。”
小将挺了挺胸脯。
叶舟冲他笑了笑:“那就托付给你了。”
小将喊道:“定不负所托!”
小将不敢看叶舟的双眼,目光只放在叶舟的腿上,小心翼翼地说:“小、小人郑少羽。”
叶舟:“好名字。”
他只是这么礼节性的一夸,就看到小将低着头傻笑。
虽然他没怎么跟士卒们打交道,但对他这个“仙人”,士卒们都很敬畏,可能是过于敬畏,哪怕同行了这么长一段路,叶舟没和兵卒们说过话。
马车内空间很大,但和孩子们的车厢不同,叶舟做的车厢内没有铺毯子,只放了几个抱枕,还有焊死在车内的矮桌,虽然没有房车那么大,但舒适度也不比房车差多少。
叶舟实在不想和陈侯长时间待在同一个空间内,准确的说,他需要自己的个人空间。
所以哪怕陈侯用一种隐秘渴望的眼神望着他,他都视而不见,假装自己没看到。
叶舟刚刚上车,莎拉就从车窗钻了进来。
她怀里抱着一袋水果,进车之前竟然还记得把鞋脱了。
“不想骑马了?”叶舟看着莎拉坐到他对面。
莎拉点头:“太累了。”
叶舟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不会觉得累。”
莎拉一本正经地说:“老板,吸血鬼虽然不是人,但也不是机器,还是会累的。”
莎拉一本正经的时候,反而比她假装活泼的时候更像个孩子,有种孩子假扮大人的感觉。
叶舟背上垫着抱枕,往后一靠,马车开始朝前走动。
因为有减震装置,所以哪怕外面的土地凹凸不平,在车内也没有太大感觉,只是比坐轿车抖一些。
行路途中叶舟不敢掀开窗帘,不然就要吃进一嘴的黄沙。
之前骑马的时候他可没少吃。
莎拉看着闭眼假寐的叶舟,她眨眨眼睛,小声问:“老板,你觉得是我比较有用,还是邹鸣有用啊?”
没睡着的叶舟:“……”
他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于是他开始装睡。
莎拉:“老板?”
莎拉再次问:“老板,你睡了?你睡的这么快?”
叶舟双眼紧闭,无论何如,莎拉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莎拉小声说:“反正老板你以后看到我,要记得我是先来的。”
叶舟有些迷茫,什么叫以后看到你?
莎拉不再说话,她也抱着靠枕休息假寐。
车厢里两人都没睡觉,但两人都在装睡。
一整天,他们一共停下了三次。
陈国虽然小,但人更稀,他们每次停下,看到的都是荒地。
偶尔经过村落,虽然能看到大片农田,但在里面干活的农人却没有几个。
农人们骨瘦嶙峋,他们也会抬头看向从路旁走过的兵卒和车队,看到以后就立刻找地方躲起来。
或是原地趴下,或是跑到树后。
草儿骑在马背上,她的骑术并不算好,但因为有马鞍马镫,所以觉得也不觉得骑马有多难。
——虽然学的时候还是摔得鼻青脸肿。
“娘。”草儿骑到李姑身旁,她望向那些趴在田地里的农人,一时间感慨万千,她小声说,“我们以前也是这样的吧?”
她们以前也是这样,日复一日的干活,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可还是吃不饱肚子。
看到衣着光鲜的人就退让,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去镇上赶集,也不敢走进大点的店铺。
活得像是老鼠,总是小心翼翼,唯恐什么时候一只手伸进自己的洞里,拿走自己不算多的东西。
李姑摇摇头:“比他们好一点,如果没有天灾,我跟你爹,肯定能把你们都养大!”
她目光有些发散,似乎真的看到了那一幕:“到时候你们嫁个好人家,再给你弟弟娶个媳妇,我以前就跟你爹说过,若是行的话,你们姐妹不能嫁远了,否则受了婆家欺负怎么办?”
“要是婆家欺负你们,我跟你爹就打上门去,我养的好好的姑娘,怎么能去别家受委屈。”
她艰难地笑了笑:“我都想好了,全都想好了……”
不过李姑很快说:“不说了,说这些也没什么用。”
李姑看着草儿:“你比他们运气好。”
她们现在只要干活就能填饱肚子,不仅填饱肚子,还能穿上好衣裳,仙人说这叫劳有所得,李姑以前不懂,如今懂了。
她干多少就能拿到多少报酬,不会再像一样,没日没夜的干活,却不知道下一餐在哪儿。
在大梁朝的时候,就是逢年过节也不一定能吃上一顿肉。
对现在的日子,他们知足了,太知足了。
“停下吧!”陈衍勒紧缰绳,天已经快黑了,他们正好路过一处村落,准备就在这儿过一晚上,还能去村民那儿讨些水喝,这附近没有河,只能靠井取水。
陈衍停马后点了几个兵,叫他们去打水,又说:“不许白拿,给些钱,也不许对小姑娘大媳妇动手脚,要是被我发现了,军法处置!”
几个兵丁连连点头:“知道知道,将军放心,我们哥几个不是那种人。”
陈衍冷笑一声:“去吧。”
兵跟匪其实没有两样,匪烧杀劫掠,兵也一样,兵如何,看得是将。
将能管好,那兵就是兵,将若管不好,兵就是比匪更可怕的存在。
陈衍处置了不少在休息时间闯进百姓家里大吃大喝,强占民女的兵丁,但这种事屡禁不止,当兵的为什么当兵?建功立业?他们又不是大族出身,立了战功也上不了高位。
对他们而言,当兵就是找个正当的理由欺男霸女。
陈国这个久无战事的小国都如此,大国兵卒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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