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持续了六七日,两人终于没了耐心,他们不再求见叶舟,反而是去面见了陈侯。
他们以前也和陈侯打过交道,知道此人识时务,知道如今天下赵鲁势大,没有区区陈国说话的位子,因此即便当着陈国的朝臣,仍然如往常一样质问道:“鄙人入陈以来,数日求见,仙人不曾见我,不知是仙人的意思,还是陈侯的意思?”
陈国朝堂上无人说话。
陈侯只是笑着说:“鲁使何出此言?既然是仙人,必不会听本侯的号令,若能听从本侯的意思,那就只是凡人,不是仙了。”
姜荟也笑:“就让如此,那就请陈侯给个准话,今年陈国丰收,百姓能填饱肚子,可怜我鲁国,土地不丰,百姓只能节衣缩食,日日困顿,若陈国不能相助,恐怕我鲁国百姓就要受苦了。”
终于有忍不住的陈国官员忍无可忍地说:“若是拿钱买还好说,你鲁国又不缺钱,为何行此强盗行径!”
姜荟不解的看向说话的官员,他叹气道:“我鲁国连年征战,都是为了保护陈国,不知死了多少鲁国好男儿,鲁陈两国可是兄弟之国,兄弟之间理应互帮互助,否则其中一人挨打,令一个人便只能看着了。”
陈国官员:“你、你强词夺理!”
可他最后还是没有说下去。
陈国官员虽然大部分都是世家出身,但世家内斗是一回事,整个陈国的利益被别国谋取就是另一回事了,更何况年轻的世家子弟,心中总还有那么几分强大陈国的理想和锐气。
只是姜荟的话他们想反驳,却也不敢反驳。
鲁国是一直在朝他们伸手要粮,也不给钱,可总比赵国好,赵国一边要他们的粮一边还要打他们,若是真的与鲁国交恶,到时候赵国再来打他们,他们真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有年轻的世家子弟已经低下了头,双手握拳。
有人辱陈国,就是辱他们。
可他们受了此辱,却还要忍气吞声。
“哦,粮食的事。”陈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叹气道,“鲁使也知道,我陈国这些年可是给了赵鲁两国不少粮食,我陈国的百姓也是要吃饭的,不吃饭,他们便没力气干活种地,也就没有粮食。”
姜荟打断了陈侯的话:“陈侯不必想托词,我此次来陈,就是为了谈妥粮食的事。”
“陈侯还请仔细考虑,否则来日赵国兵临临淄,我鲁国可不会再像以往一样为陈国奔走,大可作壁上观。”
陈侯:“哎,鲁使莫要动怒,莫要动怒,实在是这些年陈国百姓过得也不好,不如这样,鲁使先回驿店歇息,待我们商量出个章程,看给鲁国多少粮,鲁使再回去复命如何?”
姜荟看向陈侯,他料定陈侯没那么胆子跟鲁国对着干,因为只说:“那还请陈侯好生考虑,否则……”
他没把话说完,也不告辞,转身拂袖而去。
姜荟走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有人说:“君上……可知仙人的意思?”
比起别国,如今的陈国倒是各个都相信叶舟是仙人,尤其是这些曾经和他一起上过朝的官员。
至于仙人为什么要当相国?
仙人随心所欲,凡人都爱尝试新鲜,难道仙人就不行吗?
况且叶舟当相国的时候,也总是不上朝,似乎只是对这个位子好奇,并未曾想过要真的当这个相国。
陈侯只说:“今天的新粮,无论如何都要留在陈国,再送出去,明年我陈国大半庶民百姓都要饿死!”
老迈的臣子连声劝道:“君上不可,不可啊!”
“君上三思啊!”
“君上,那赵鲁两国只是要粮,我陈国土地肥沃,他们要……便……便给了吧!”
倒是年轻臣子立刻说:“今年给,明年给,年年给,何时是个头!”
“正是!我们送再多粮食,他们也绝不会因此高看我们一眼,只会觉得我们陈国都是懦夫!”
“今年已有不少庶民死于饥饿,我陈国土地肥沃,莫说叫人吃饱,只要赵鲁两国不来要粮,我陈国哪怕是庶民,也比他国百姓过得好!”
“我陈国若不硬气一回,他们还以为我们好欺负!”
“如此欺辱我陈国,欺辱我陈国无人!”
老臣大喊道:“赵鲁两国,一个是狼,一个是虎,狼阴险狡诈,虎不容二,两个我们都得罪不起啊!君上!为了陈国百年国祚,忍、忍了这一时之气吧!”
老臣们齐齐请愿。
年轻臣子们也请愿:“君上,他赵鲁两国欺我陈国无人,绝不可再轻易妥协,否则他们必会变本加厉,我等愿为君上效死,愿为陈国效死!”
陈侯看着这些意气勃发的年轻臣子们,又看了眼一副像是死了爹的老臣们,他摆摆手:“我自有计较,你们下去吧。”
说完,他就走下台阶,不再待在室内。
陈侯穿过游廊,看到了坐在石桌旁熟悉的身影,他松了口气,大步朝着那人走过去。
·
“你想清楚了?”叶舟喝着茶问陈侯。
石桌上摆着点心,这些点心的做法还是叶舟让草儿娘交给他们的。
现在临淄城内多了许多摊贩,老百姓们学会了做豆腐,豆子便宜易得,若是煮熟了来吃不见如何饱腹,反倒屁多,可是做成豆腐,那就是一道极好的菜。
嫩豆腐加点酱就能吃。
压实了做成老豆腐或者豆干,能放很久。
甚至还有人无师自通学会了将豆腐做成腐乳,只为了让它能保存更长时间。
知道麦芽糖的做法后,临淄城内也多了许多走街串巷卖麦芽糖的,不过做麦芽糖需要粮食,价格也高,所以买的人并不算太多,可几家一起凑凑钱,买些给孩子们香香嘴倒也行。
陈侯看着桌上糯米粉做的点心,脸上带出了笑:“想清楚了,我陈国要变,就从今秋始。”
叶舟没说什么,他之前已经告诉了陈侯自己很快就要走了。
“不知仙人要去哪儿?”陈侯小心翼翼地看向叶舟。
叶舟知道陈侯的小心思,但他也不生气,反而说:“不在此间。”
陈侯松了口气:“既然如此,仙人走前,还请告知暨,好叫暨能送一松仙人。”
他就怕叶舟去别国。
叶舟:“不用了,我留下的那些东西,陈侯也不用照搬,能用就用,不能用便留着,日后再徐徐图之吧。”
除了科举以外,叶舟还给陈侯留下了不少资料。
陈国想要变强,变成赵鲁两国如今的样子,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
陈侯:“还有一事要告知仙人,我陈国工匠已经画好了稿纸,算好了大小,要为仙人立一尊像。”
叶舟愣了愣。
为什么他们这么执着于立神像?
在上个位面,那些人也要给他立神像。
不过想一想这个位面的雕刻水平,叶舟也就没有阻止。
陈侯看叶舟没有拒绝,又问:“仙人可有法号?”
叶舟微微摇头:“陈侯随意吧。”
他不知道自己这句随意,以后要给他带来多羞耻的东西。
两人并没有谈多久,陈侯亲自把叶舟送出宫门,甚至一路送到了超市门口。
不知道是谁把仙人出宫的消息传了出去,街道两边站满了百姓,就连士子们都围了过来。
姜荟和赵鲜两人在人群中被挤来挤去,他们远远望过去,只能看到一辆马车驶离。
待到人群散去,两人才都苦笑着说:“还以为能拦下马车。”
结果连人群都挤不出去。
赵鲜:“看姜兄的样子,应当是与陈侯谈妥了?”
姜荟笑了笑:“这也不是谈不谈的事,陈国凭什么与鲁国谈?既无武器也无兵卒,若真是得罪了鲁国,那便不要他们的粮了,直接要了陈国的地!”
赵鲜突然冷笑道:“姜兄慎言,我乃是赵国使臣。”
姜荟却说:“陈国挡在赵鲁之间,不如赵鲁结成同盟,瓜分陈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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