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里有块破损的手表,外面的玻璃罩已经有了蛛网般的裂纹,但里面的指针还在顽强转动。
坐在柜台后的男人从他手里接过表,仔细看了看,也没有问这块表的来源,面无表情的从柜台下拿起一个水瓶,男孩的眼睛变亮了许多,眨也不眨的盯着水瓶。
男人像往常一样,把瓶盖拧开,倒了一瓶盖的水,然后不耐烦的递给男孩。
男孩没有犹豫的一口饮尽,把瓶盖还回去后男孩就出去了。
解决了水,他还要解决食物。
他去了另一个屋子,这次他没有可交换的东西,刚进屋子,就有人给了他一个木盒,木盒里是乳白色的膏状物,不需要任何人吩咐,男孩轻车熟路的走出屋子,走到笼子旁边。
手上蘸取了软膏后,男孩的手臂穿过铁笼的缝隙,把软膏涂在“货物”的伤口上。
只有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能把手探进这么细的缝隙里。
这些“货物”的主人从没有把这些货物在白天放出来过。
以前放过,但跑了两个,虽然知道那两个跑出去也是死,但主人觉得自己亏了,于是再也放过,他宁愿货物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不愿意让他们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男孩给第六个货物涂药的时候突然被一只骷髅般的手拽住了手腕。
“杀了我……”“货物”无神的眼睛看着他,“杀了我……”
男孩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对方早就没有力气了,他轻轻一抽就能抽回来。
即便被男孩抽出了手,“货物”依旧不断呢喃,直到声音越来越小。
干完活,男孩回了那个屋子,这次他得到了一颗只有小孩拳头大的土豆。
生的,但男孩没有选择的余地,他把土豆在衣服上擦了擦,也不去皮,土豆上还带着没擦干净的泥沙,就这么凑到嘴边,狼吞虎咽地吃下去。
就在男孩要走出屋子的时候,基地里忽然传来了喧闹声。
有人在呐喊,有人在欢呼,声音在此时安静的基地里震耳欲聋。
男孩低着头,他并不好奇发生了什么,但依旧下意识的朝基地的出口看去。
贫民窟就位于基地的最外围,离出口最近,一旦有危险来临,贫民窟就是第一道人肉防线。
男孩记得以前就发生过这样的事,贫民窟的管理者们在第一时间把“货物”们放出去,那些以为自己终于得到自由,不用再受折磨的人们朝外奔去,挡在入侵者面前,用生命为身后的人争取了时间。
他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丧失了所有同情心和同理心,唯有活下去三个字成了他的执念。
男孩看着那辆只有基地老大能坐的车缓缓开出来,他只能看到一个人影,但这并不妨碍他那双漆黑的眼睛死盯着车上的那个人。
只有坐上那个位子,他才能活下去。
像个人一样的活下去。
否则他和那些货物没有什么分别,永远任人宰割,关住“货物”的事笼子,但这个基地又何尝不是笼子,关住了他们这些没有戴上镣铐的人。
男孩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辆车和车队驶出基地。
“看什么呢?”挂着一块破布的女人摇摇晃晃地从小巷子里走出来,她揉了把乱成鸡窝的头发,从胸口掏出一块不知道被嚼过多少次的口香糖,塞进嘴里以后她嬉笑着说,“挣到吃的了吗?”
男孩点点头,女人蹲下去,她的脖子和手臂上都是青紫的淤伤,但她似乎对这些伤毫无感觉,她四肢细瘦,伸出的手臂像是骨头上贴着一层皮,她摸了摸男孩的头:“昨晚有收获吧?”
“你的给你了。”男孩警惕地说。
女人重新站起来,她锤了锤自己的腰:“我不是找你要东西。”
她眯着眼睛,忽然想到了什么,语气平淡道:“这么活着也不像活着。”
“但我们又舍不得死。”女人低头看着这个小崽子,突然问道,“要不你搬来和我住吧,张梦都死了两年了,你认我当妈,咱们当一家人。”
男孩没说话,他只是摇头。
女人也不强求,她没有再说话,而是摇摇晃晃的走回“家”。
她曾经也是有人罩着的,所以没有成为货物,又因为一张脸还算好看,所以拥有了一间自己的小屋子,她是贫民窟里幸运的那一批人,但也仅仅是在贫民窟幸运。
男孩没有再看女人,他又觉得渴了,一颗土豆也填饱不了他的肚子,他继续弯着腰,去寻找自己能干的活。
他不想和那些人一样还没来得及长大就掩埋在黄沙当中。
·
所有人都全副武装,为了震慑住对方,叶舟斥巨资购买了全套的外骨骼装备。
虽然很重,但这套装备配着头盔,不仅可以挡住子弹,还能让一拳打碎一个成年人的头骨。
并且它很帅,漆黑的外观,泛着金属应有的光,被外骨骼包裹起来虽然热,但只要里面穿着调节套装就还能接受。
叶舟自己也穿了一套,他走动的时候都感觉自己踩在云端,脚下没有实感,却又格外稳当。
“来了人了。”站在门口的陈舒转头朝里面的人喊道。
正在调整外骨骼的叶舟站起来,他自己选的是轻型外骨骼,只有胸腹被完全遮挡,小臂和小腿有外骨骼包裹,这更便于行动,就算受伤也不会是致命伤。
有周远鹤和他昨晚咬牙买的急救仪器在,叶舟除了担心自己被子弹击中可能会痛以外,并不担心生命危险。
陈舒看叶舟似乎想出去,连忙说:“我先出去吧。”
“老板就得最后出来。”陈舒小声在叶舟身边说,“不然他们不会把你当回事。”
手底下没人才会亲自出去打交道。
叶舟:“那你小心点。”
陈舒笑道:“我又不会离开防护罩的保护范围。”
陈舒走出了超市,叶舟之所以同意让她先出去,也是因为陈舒现在是超市里气质上最有震慑力的人,她身上有浓重的军人气质,除此以外,多年在不同位面打拼,还多了一点亡命徒的无惧无畏。
如果是叶舟拿枪指着人,百分之八十的人不会相信叶舟敢开枪。
但换成陈舒,绝对没人会怀疑她敢不敢开枪。
陈舒一出门就看到了挺满超市门口的车,在防护罩里阳光并不伤人,温度也适宜,大概在这片大地上,只有这个地方适合人类生存。
她一只手夹着头盔,走到了距离防护罩边缘一米的地方。
黑压压的人群就在她面前,一双双阴鸷凶狠地眼睛紧盯着她,陈舒不仅没有紧张恐惧,反而嘴角勾起笑容,语气轻松地问:“你们老大呢?在哪儿?”
一个男人从车顶跳下来,他一脸桀骜地走到陈舒面前,声音粗粝:“在这儿。”
陈舒知道这里的老大长什么样,虽然没亲眼见过,但邹鸣告诉过她。
于是她在目光在人群中扫视,落在了一个坐在车头的男人身上:“赵庆?”
赵庆的脸色变了,从看戏的神情变得严肃,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他已经有许多年没有从别人听到自己的名字了。
所有人都叫他老大,偶尔会带一个赵字,但没人敢直呼他的真名。
陡然被人叫出全名,他竟然有片刻茫然——原来他叫这个名字。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赵庆走到陈舒面前,他粗暴的推开刚刚“冒充”他的属下,双手环胸,抬高下巴,想要“居高临下”的去看陈舒。
结果——
陈舒太高了,不管他做出什么姿势,都得仰视陈舒。
赵庆的脸色变差,他因有许多年没有仰视过别人,比他高的,在他面前也得把腰弯下,把头低下来,他能俯视任何人,不会因为身高,而是因为他的地位。
只是眼前这个女人,并不在乎他的地位。
陈舒没有正面回答赵庆的问题,而是反问:“赵老大现在应该缺不少东西吧?水?食物?布料衣服?盐?调味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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