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阳很快找过来了,道:“初阳,告诉你件事儿,初阳?”
叶初阳不理他,他就轻轻推叶初阳肩膀,叶初阳捂着脸从指缝里挤出三个字:“都怪你。”
海阳:“咋就突然怪上我了?我干啥了?”
这三十二年以来,叶初阳头一次冲海阳发脾气:“都怪你问我那个问题!”
第50章 我在乎你
段博山死亡的消息被告知家属,他的直系亲属相继赶到警局,免不了又是哭闹一番。段逍云对二叔的死感到很悲痛,郁郁无神的坐在法医室外的长椅上,呆望着地面。
叶初阳觉得自己算是段逍云的熟人,就算出于人情基本关怀,也应该在段逍云身边陪一阵子,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他坐在段逍云身边陪了一个多小时。但是他很不擅长安慰人心,只说了句:“警方已经立案了,很快就会抓到凶手的。”
段逍云丢魂失魄一样摇了摇头,道:“我不明白,我二叔是个好人,他从退休到现在一直在资助贫困学生,也没有和任何人结仇,为什么会有人想害死他?”
段博山死因的初步诊断出来了,氰化钠中毒,是口服毒药,十二指肠完全糜烂掉了。保姆章敏说家里从没备下那等害人的毒药,那就只能是凶手用自备的毒药给段博山投毒。
叶初阳想不出话语安慰他,就沉默地把手搭在他肩上,默然无言。
傍晚时分,段逍云和段博山的亲属被海阳亲自送出警局大门,海阳当着受害者家属的面保证一定会积极展开侦查手段,尽快抓到真凶,段逍云等人方才散了。
海阳掐着腰,筋疲力竭地长吁一声气,对叶初阳说:“你也走吧,我还得赶快回去开会。”
叶初阳低落寡欢,只点了点头就拦了辆出租车,打车走了。
在出租车上,他先给法西娅打电话,问江瀛回去没有,法西娅觉得很奇怪,反问江瀛为什么要回他们家。看来江瀛的确没有回去,叶初阳挂了电话又打给边小澄,电话一通就问道:“边秘书,你给江总安排酒店了吗?”
边小澄:“对呀,叶博士你怎么知道?我正在帮江总买一些生活用品,待会儿给他送到酒店里去。”
叶初阳低低说了声‘没事了’就把电话挂了,他看着窗外的街景发懵,在心里一千遍一万遍的责怪自己;其实江瀛很脆弱,江瀛很需要知心的朋友和真挚的关怀,毫无疑问,他现在是江瀛唯一能够以真面目相待的‘朋友’。江瀛信任他,对他露出柔软的软肋,甚至把他当成流落在外的唯一选择,但是他却当着江瀛的面否认了和江瀛的朋友关系,这对江瀛来说无疑是莫大的背叛和羞辱。
他无法忘记那个时候他在江瀛眼睛里看到的失望,江瀛并不愤怒,江瀛只是极度失望,甚至类似于对世界的绝望……叶初阳很怪罪自己,他无法想象江瀛此时会是怎样的心情,会不会愈加厌恶这个他已经感到绝望的世界,会不会做出过激的行为。
他很快揽收了属于自己的责任,并且认为自己有义务向江瀛道歉,否则他会觉得自己既冷血又狠毒。
边小澄很快又接到了叶初阳的电话,叶初阳直接问他:“江瀛住在哪家酒店?”
边小澄把酒店的地址发到他手机上,还贴心附带了江瀛住的房号,他让司机朝酒店开去,十几分钟就到了。他乘电梯上楼的时候心里很紧张,不仅紧张,还很胆怯,因为江瀛已经被他惹怒了,或许也已经对他失望了,和江瀛的见面是一个危险的未知数。
到了1707门前,他酝酿了好一会儿才按响了房间门铃,但是没有人开门,他又持续按了几下门铃,还是没人开门,他正要向边小澄核对房间号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推开了,江瀛站在玄关里。
叶初阳冷不丁对上江瀛的眼睛,愣了愣,道:“你衣服怎么了?”
江瀛身上只剩一件衬衫和一条西装裤,衬衫两片衣襟大敞着,一颗扣子都没系,裤腰里的腰带也被抽出来了,还扯开了裤腰上的暗扣,裤腰堪堪卡在他的胯上。
江瀛抬手撑住门框,面无表情地看了叶初阳几秒钟,才说:“我正准备洗澡。”
叶初阳心里料想的不错,江瀛的确对他很失望,对他很生气,江瀛在用一种冷漠地近乎麻木的眼神看着他,好像他不是一个活人,只是一根木头或者一块石头,没有人的活气,所以江瀛才用没有一丝活气的眼神看着他。
叶初阳心里很慌,但还是一贯维持着冷静,道:“边秘书告诉我,你在这里。”
江瀛微微把头一歪,很不耐烦地看着他:“找我有事?”
叶初阳:“有事,能让我进去说吗?”
江瀛皱着眉盯他两眼,然后转身往里走,给他留了门。
叶初阳走进来,关上门,才看到这间套房里所有能被打破的东西都已经碎了,沙发和桌椅也轻度移位,地板上扔着江瀛的西装外套和裂成碎片的陶瓷玻璃,都是酒店房间里原有的摆件。
落地窗边有一张吧台,江瀛掂着一只威士忌酒瓶在往酒杯里倒酒,道:“没有水,只有酒,喝吗?”
叶初阳绕开地上一堆碎屑,在距离江瀛直线两米左右的地方停住了,道:“不喝了,谢谢。”
江瀛端着一只酒杯倚着吧台边沿,看着叶初阳喝了一口酒,道:“有话说?”
叶初阳很不愿被江瀛用如此冷漠的眼神看着,所以把眼镜取下来了,这样起码能模糊一些,道:“对,我想向你道歉,还有给你一个解释。”
江瀛道:“其实你不用特意跑这一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叶初阳看着他,等他的后文。
江瀛笑了一下,道:“你给我道歉,是因为你说的那句话被我听到了,那是个意外。你给我解释,是你担心我因为那个意外受到伤害。”他又笑了一下,笑得很凉薄,“叶博士,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善良,不是所有人受到伤害后都需要关爱,至少我就不需要。你特意跑过来给我道歉和解释,只会让我觉得你在继续骗我。”
叶初阳:“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江瀛道:“也对,你没骗我,你从没说过我是你的朋友。”
叶初阳看出来了,江瀛把自己逼到了一个死胡同里,江瀛现在很偏激,胡同里没有路,但是他还是往前闯,撞得头破血流还在往前闯,他现在听不进任何解释,他现在只有愤怒和失望,这一切都来源于他对自己的强烈的不自信和对自己强烈的不认同。
首先他厌恶自己,其次才会厌恶世界。
叶初阳往前走了一步,温柔道:“但是我也从没说过你不是我的朋友。那是个误会,让我解释给你听可以吗?”
江瀛忽然抬起手,做出制止叶初阳走近的动作,冷冷道:“叶博士,我说了,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善良,我知道你现在对我有愧疚,你觉得你伤了我,所以你要道歉,你要补偿。但是我这人虽然混蛋,我也不会强迫别人待在我身边,那种没有尊严的事我不会做,所以请你尽快离开这里,给我一点时间让我重新整理和你的关系,我向你保证,明天我会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和你的关系会回到以前,这样可以了吗?”
叶初阳道:“以前?以前是什么时候?”
江瀛道:“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叶初阳忽然想笑,但一丁点都笑不出来,道:“这些天的事,你都打算当做没发生过?”
江瀛反倒笑了:“这不是好事吗?对你是,对我也是。”
叶初阳心凉了一半:“江总,你现在很讨厌我吗?”
江瀛皱眉,道:“这是你第二次问我这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在乎我讨不讨厌你?我这样的人,讨不讨厌你对你有什么要紧?你应该不在乎才对。”
叶初阳坚定的注视着他的眼睛,说:“因为我在乎你。”
江瀛毫不动容,看着叶初阳的眼神依旧像是看一个没有活气的死物,许久才自嘲般冷笑一声,像是在否认叶初阳的话……他抬起杯子想喝酒,但是手腕微颤,所以他又把杯子放下了,紧紧捏着杯壁,道:“你不会在乎我,我不是你的朋友,我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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