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阳:“但您说她患有妄想症。”
齐院长:“她时常自言自语,自导自演,一会儿扮成未婚夫,一会儿扮成父母,一会儿扮她自己,把那场没完成的结婚典礼完成了一次又一次。我知道,你想说她这样的情况更像是人格分裂是吧?但是不是的,按我多年的经验来看,钟伶虽然扮做已故的父母和未婚夫,但是她不认为自己就是他们,她还是能准确说出自己的名字。我问她父母在哪里,她也会说去世了。人脑太复杂了,哪一环节出了问题都能引起连锁反应,钟伶的情况很特殊,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
叶初阳问:“有人来看过她吗?”
齐院长道:“她的其他亲人都在外地。有一个姓范的律师经常来看她,是她的朋友。除了他就没什么人了。”
叶初阳想了一会儿,道:“齐院长,我想为钟伶女士采样,您能联系到这位范律师吗?我想征得他的同意。”
齐院长道:“我有他电话,我问问他。”
齐院长给律师打了通电话,律师说电话里说不清楚,马上过来一趟。
挂了电话,齐院长和叶初阳闲扯几句闲篇,忽然问:“小叶,你和江瀛是什么关系?”
叶初阳道:“江总是我的投资人,我的项目就是他在资助。”
齐院长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
叶初阳想起江瀛在天台华呼风唤雨,江瀛暴戾地扇了表姑一巴掌,江瀛任性地想要帮整条街客人买单,觉得江瀛种种行迹也算得上‘行为异常’,便问:“齐院长,江总说他也是您的病人,这是怎么回事?”
齐院长道:“江瀛啊,他的情况和钟伶有点像,也是妄想症和人格分裂的糅合。你见江瀛平时彬彬有礼的对吧?其实他很容易受刺激,但凡他受了刺激就会变得有严重的暴力倾向,还有轻生的举动。”
叶初阳一惊:“轻生?”
齐院长叹了声气:“据他家里人说,上个月十七号,那时都已经凌晨了,江瀛本来在床上睡得好好的,忽然爬起来要跳楼,要不是他家里人及时发现,现在人已经没了。”
叶初阳:“不是梦游吗?”
齐院长摇摇头:“不是,他当时应该是清醒的,被拦下后没有伴随攻击性的举动,所有梦游症患者被叫醒后都会攻击叫醒他们的人,但是江瀛没有,他只想寻死,所以我认为他不是梦游。”
叶初阳道:“您说他人格分裂,指的就是他暴戾轻生的人格吗?”
齐院长:“不不不,多重人格彼此不相通,主人格和副人格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也不认同其他的人格。江瀛绅士的一面和他暴戾的一面衔接的非常紧,都认同‘江瀛’的身份,都算是江瀛的主人格。”
叶初阳有点糊涂了:“那他的副人格是什么?”
齐院长皱眉,深思,答非所问道:“应该和他童年时期的一件血案有关。”
叶初阳问:“什么血案?”
齐院长摆摆手,不愿意多说。
门被敲响了,一名护士道:“院长,范律师来了。”
范律师长得很端正,带着金边眼镜,斯斯文文彬彬有礼,还给齐院长捎来了家乡的腊肠,为人很精明。齐院长说明了叶初阳的来意,范律师一听或许有利于钟伶病情好转,很爽快地答应了,然后离开办公室去看望钟伶,临走前给了叶初阳一张名片。叶初阳看过名片才知道范律师叫范云溪,在本市有名的翰星律师事务所工作,颇有名望。
齐院长道:“这个小范心挺好的,朋友当到他这份上算是到头了。”
叶初阳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约定明天来为钟伶采样。齐院长心细,让助理去草拟一份承诺书,待会儿他和范云溪都签上字,以免日后出现纠纷。草拟承诺书需要时间,叶初阳在办公室里待得无聊,四处走了走,走到落地窗边往外看,看到一片在阳光下泛着油光的绿草地,那些病人们都已经被看护送回房间里,所以草地上只有一张长椅,长椅上只坐了一个人,是江瀛。
江瀛坐在长椅上,摊开双臂搭在椅背上,仰起头闭着眼,脸朝向碧紫蓝天,阳光落在他身上泛起一团团光雾,每寸皮肤都在闪闪发亮。他像是察觉到了自己被人长久地注视着,于是掀开眸子朝办公楼方向看了过去,视线透过一扇落地窗,落在了叶初阳眼睛里,朝着叶初阳微微一笑。
叶初阳看着他,难以想象眼前这优雅懒倦的男人曾在一个月之前企图跳楼自杀,似乎他的脑海中潜伏着一重重不为人知的危险的动机……
江瀛看了他半晌,回过头,目光不知落在了哪里,唇角忽然挑出一丝笑容。
叶初阳循着他的视线向右看过去,顿时就愣住了。
江瀛面朝一座住院楼,就是钟伶所在的那栋楼,钟伶病房里开了窗户,窗户对着草坪,从江瀛和叶初阳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钟伶房间的窗户,也就能透过窗口看到里面正在燃烧的赤红的焰火。
钟伶的房间起火了,而江瀛正看着窗户里跳跃摆动的火光,一簇红色的火苗落在江瀛的眼睛里,静静地燃烧着。
第6章 自己按门铃自己开
钟伶房间失火,殃及左右三间病房,院方及时发现扑灭火源才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人员伤亡,只有钟伶轻度烧伤,被送进了医院。消防队员把钟伶的卧室检查一遍,发现了失火源头:一只打火机。很廉价的打火机,市价两三块,这样一只打火机为什么会出现在钟伶房间里还成了失火源头?院方不得不重视展开了调查。
“打火机是修理工落下的,被钟伶偷偷捡起来了?”
办公室里开着空调,叶初阳和法西娅一横一竖躺在沙发上,脸上贴着面膜,眼睛上还盖着黄瓜片。法西娅说话时小心翼翼,尽量不牵动脸上的面膜。
叶初阳也很小心,因为法西娅给他的面膜很贵,一片好几十块,他双手规规矩矩放在小腹上,静的像一具装殓进棺的尸体,道:“一个星期前疗养院食堂管道堵了,几个工人过去维修下水道,当时是饭点,工人就和院里的护士还有病人一起吃饭。方护士长说当时钟伶就坐在工人那桌旁边,一个姓李的工人吃完饭还念了一句打火机丢了,当时他们谁都没有在意。现在看来应该就是钟伶偷了那个工人的打火机,他们疗养院是绝对不会允许病人接触这种危险品的。”
法西娅轻拍了两下脸颊,道:“哎,到手的采样就这么没了。”
失火后,齐院长立即反悔,叫停了和叶初阳的合作,并且丢给叶初阳一句场面话‘以后再说’。叶初阳心里很清楚,以后就是没有以后了。
叶初阳也叹了声气,道:“要不把蒋成功叫回来吧,其实他病得也不轻,挺有研究价值的。”
法西娅掀开眼睛上两片黄瓜,拿起手机给蒋成功打电话,她这边电话还没拨出去,叶初阳的手机率先响了,叶初阳黄瓜片盖眼,没看来电显示就接了电话:“你好。”
边小澄:“你好啊叶博士,我是边小澄。”
叶初阳:“哦,程秘书,有事吗?”
边小澄呵呵干笑两声,道:“叶博士,你的办公室在隆基大厦九楼A3室是吗?”
这九层小破楼也胆敢自称大厦,叶初阳觉得它很不自量力,此时听边小澄说出隆基大厦四个字,叶初阳觉得屁股底下的沙发晃了三晃,这栋破楼要塌。然而他的关注点跑偏了,道:“对,我办公室在九楼3号,水电费先缴半年的吧,估计半年后房东就不租给我们了。谢谢了程秘书。”
叶初阳讲完就挂了电话,法西娅问:“什么水电费?房东催我们交水电费了吗?”
叶初阳道:“江成功问咱们办公室在几楼几号,要帮咱们交水电费。”
法西娅捂脸:“啊,江总真好心,长得帅人又好,太完美了。”
很快,房门响了,叶初阳和法西娅齐刷刷睁开眼,叶初阳问:“蒋成功这么快就来了?”
法西娅:“不会吧,我还没给他打电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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