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阳来回呼噜脑袋:“说来说去又绕回了三十七号,这个三十七号究竟是干啥的?”
餐桌上摆着一盒烟和一把车钥匙,是刚才海阳放在桌上的。叶初阳把烟盒拿到面前,他不抽烟,只把烟盒慢慢地一下下翻转:“白斯年告诉我,他在研究集体潜意识。”
海阳的脑袋胀成热气球那么大:“……集体潜意识又是他妈的什么鬼意思。”
叶初阳自己同样身在此山中,他摇摇头,不想再说下去。
法西娅和边小澄回来了,两个人在楼下的菜馆里打包了几个菜,连汤带菜加米饭满满当当摆了小半桌。法西娅把筷子掰开塞到叶初阳手里:“表哥,我让老板加了好多辣,你多吃点。”
叶初阳端着盛米饭的饭盒,筷子拨弄了几下米饭才往嘴里送了几粒米,道:“边秘书,江瀛怎么样?”
边小澄正在帮各人倒茶,听他问起江瀛,手腕子一抖,壶嘴冲着桌面浇了下来。
叶初阳见状,很淡定地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他擦着桌子笑道:“江总这几天没去公司,可能在家吧。”
他和法西娅对视一眼,很默契的隐瞒下了法西娅被江瀛驱逐一事。叶初阳很是明察秋毫,瞥见边小澄和法西娅交换眼神,就已经猜到大概,道:“小娅,以后不要再去找他。”
法西娅咬着筷子,又气又怨:“难道就让他把你忘掉吗?你为他付出那么多。”
叶初阳脸上现出不悲不喜的平静:“他现在的确不记得我,或许以后也不会记起我,也有可能明天就想起我。总之这不是我们能改变的事。”
法西娅还是愤愤不平,但只能听他的:“哦,我知道了。”
叶初阳一点胃口都没有,但他知道自己瘦了很多,本就不强健的身体元气大伤,需要补回来,所以筷子一直没停下:“虽然他把我忘了,但不是他的错。”
法西娅:“你总是帮他找借口,不愿意责怪他。”
鱼肉做的不好,腥味很重,叶初阳含着一口鱼肉险些吐出来,他白着脸把鱼肉咽下去,喝了几口水,才说:“我没有帮他找借口,我说的是实话。”
海阳恶狠狠地啃着一块排骨:“江瀛伤了脑子之后比以前更混蛋,更不像个人。”
边小澄默默点头,对海阳的话表示赞同。
法西娅积气已久:“没错,以前他虽然没什么感情,但是对女人很礼貌。他现在一丁点人情味儿都没了,简直就是一个跋扈又傲慢的上流社会里的流氓!”
边小澄:“咳咳。”
听到边小澄出声提醒,正在弹劾江瀛的俩人连忙看叶初阳脸色;叶初阳低着头,慢吞吞地拨弄碗里的米饭,脸色黯淡无光。
他放下筷子,起身道:“我吃饱了,回房间躺一会儿,你们慢慢吃。”他往卧室走,走到门口回过头对海阳说,“海阳哥,待会儿有时间陪我去看粱心心吗?”
海阳:“有有有。”
叶初阳看看墙上的挂钟:“那我们四点钟出发。”
海阳:“好好好。”
叶初阳点点头,回房休息了。
卧室门一关,外面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法西娅心有余惊:“我们刚才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
海阳看一眼卧室,确定叶初阳听不着,才敢说:“再过分也不过,江瀛就是个驴心狗肺的王八蛋。”
叶初阳说是回房休息,但却是整理起了行李箱,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挂进衣柜里,物品也全都腾挪出来归置回原位。时间很快耗去了大半,他收拾完一看表,差不多也到了四点。
海阳在客厅等着,四点一到,叶初阳掐着点从卧室里出来,道:“走吧,去看粱心心。”
第147章 我的小朋友只是生病了
疗养院住院楼后有一片公园,今天天气很好,许多病人在护士的看护下在草坪里和水池边散步晒暖。
“粱心心的颅脑损伤很严重,尤其是她的前额叶,缺了一块。”
齐院长抽出时间接待海阳,和海阳及叶初阳走在花园小道里。
海阳:“前几天我们把她带回警局问话,她不记得自己的家人也不记得的名字,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齐院长道:“她现在患有意识障碍,是闭合性脑损伤造成的,是脑组织在脑腔内大幅度移动的后果。但是她本身的情况比一般脑损伤要严重的多,她的脑组织不仅仅是被移动那么简单。”齐院长把手举起来,上下颠倒,“她的脑子像是被人来来回回翻过很多遍,还切除了一部分。”
海阳咋舌:“这也太吓人了。”
齐院长摇摇头,叹道:“是啊,她是被人当成小白鼠用了呀。”
海阳注意到叶初阳至今没什么说话,便道:“初阳,你说两句。”
草坪当中摆着一张长椅,一条窄窄的鹅卵石小路通过去。长椅对着住院大楼,上面坐着一个小女孩儿,穿着白色的病服,怀里抱着一只橘色的加菲猫:那是粱心心。
叶初阳看着她,似乎看到了江瀛,不久之前他和江瀛来这里探视钟伶的时候,江瀛也是坐在那张长椅上;江瀛和粱心心很不相像,但是在某一个瞬间,粱心心洁白的身影消失了,长椅上坐着江瀛身穿西装的侧影……
海阳见他跑神儿了,就伸手在他脸前晃了晃:“初阳?”
叶初阳把他的手拨开,道:“江瀛和她一样,脑子被搅乱了,但是情况没有她严重,至少江瀛还知道自己是谁。”
他沿着鹅卵石铺的小路朝粱心心走过去,站在粱心心面前,微笑着问:“我可以坐吗?”
粱心心似乎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只是仰头看着天上的一朵云,轻轻抓揉着加菲猫的脊背。
叶初阳在她旁边坐下,也往天上看着,看到碧蓝的天空和像是一朵朵柔软的蒲公英似的白云,风轻轻一吹,云就散了。
“你可能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但是我还是必须要问,白斯年都对你做了什么?”他的声音很轻柔,也像是一朵风吹即散的蒲公英,“我怀疑白斯年把对你的事又对江瀛做了一遍。”
粱心心的确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入迷地看着天,脑袋慢慢从左摆到右,随着云流散的方向。
叶初阳:“你还记得你爸爸吗?还有你的双胞胎妹妹,记得他们吗?”他对粱心心的回应不报有希望,自言自语般说了下去,“他们都因你而死,但你却被白斯年带走,把你当成一个小白鼠饲养起来……他为什么选择你?因为你和他相似吗?你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这种与众不同让你变得可怕又可怜,正是因为你的与众不同,白斯年才会选择你,就像他选择江瀛一样。”
阳光晒的镜片外出现虚影,叶初阳把眼镜摘下来,看着天空无力地轻笑一声:“其实我们都没有逃离白斯年,你被他利用,我被他利用,江瀛也被他利用。虽然他已经死了,但是他带走了你,带走了江瀛,他把他想带走的人全都带走了,就像握有生杀权力的暴君。你已经被他杀死了,难道还要让江瀛遭到和你同样的伤害吗?”
起风了,风卷起草屑,扑在叶初阳身上。他掸了掸衬衫,戴好眼镜,对粱心心说:“好好养病,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他站起身往回走,走了两步,听到粱心心在他身后说:“他说,我是一扇门。”
叶初阳回过头,看着她:“什么门?”
粱心心举起手,张开手指,阳光顺着她的指缝呼呼的转:“我是一扇门,一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
叶初阳:“另一个世界是哪里?”
粱心心的手像一只风车,在阳光下来回翻转:“我问他,我能去吗?他说不可以,因为我是门,我要永远站在世界的入口,等他从我身边走过,我就为他关门。”
叶初阳心脏仿佛被人狠狠往下一摔,咚咚作响:“他要去哪里?”
粱心心指着天:“那里。”
她指向天空,盘旋在她指尖的是草木碎屑和蝴蝶,也是星辰大海和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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