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虚惊一场!也是,这夜半三更的,能出什么事儿?杞人忧天喽!
他舒了一口气,正欲阖眸继续眯上一会儿。
突然间,破空传来一声响哨儿将他彻底惊醒!
他慌乱睁眼!只见一支燃了火的羽箭飞进寨内,身后的草棚霎时轰燃。
几近是一瞬间,山寨周围亮起密密麻麻的火焰,上百支燃火的羽箭铺天盖地地飞进寨中,片刻后,整个寨子已经被熊熊燃烧的火焰团团包围。
守卫的山匪已被吓得腿软,他颤抖着嘴唇向寨外望去,只见一人眸光如刀,提剑立于火光之中,如同从烈火中走出的索命阎罗,启唇冷声呼喝道:
“众将士听令,今夜血洗非寨,如遇反抗者,按律——杀无赦。”
*
傅良夜一行人从洞中出来时,先被空气中弥漫的烟尘呛得涕泗横流。
“这么快就到了子时?”
傅良夜未料到他们竟在山洞中耽搁了这么久,更没想到火势竟是蔓延到了此处。
山前定是一番混战,此刻若想要从山寨入口出去太难,他这拖家带口的更是难上加难,不好脱身。
“停云,若是绕过山洞到后山,可否寻得出路下山?”
傅良夜望着愈烧愈旺的火势,蹙眉问向身侧的陈停云。
“后山是处悬崖,死路一条。郎君,只能硬着头皮冲了。”
傅良夜望着前方的滚滚浓烟,将背后背着的柳若非换给陈停云,掂了掂手中生了锈的长枪,咬咬牙道:
“那便赌上一把,我打头阵,其他人都跟紧我。”
几人纷纷颔首,只疾步向山前奔去。
果不其然,山前横尸遍野,山匪早已溃不成军,只顾着哭喊着抱头逃窜。
傅良夜枪尖儿上也染了血,背后不妨被人划了一刀,伤口虽不深,却染红了身上的白袍,在身后潋滟开一朵血色的花。
“郎君?你流血了!”
陈停云气喘吁吁地背着柳若非跟上,望着傅良夜的肩膀担忧道。
“这点儿伤还奈何不了我。”
傅良夜朝身后几人展颜笑开,将手中长枪耍了一圈儿,以证自己并无大碍,谁想真就扯到了伤口,疼的嘶了一声。
“唉,不好不好,和晏西楼约好都不许受伤的,这下倒是我先食了言!”
他收了枪,懊恼地用手背擦去溅到侧脸的鲜血,顺势抬眸向前方望去。
心脏“砰”地猛跳一下,傅良夜脚步一顿,痴痴地看向前方那个熟悉的身影。
火光烈烈中,晏西楼身着战铠,正一枪刺进敌匪心口。
喷薄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枪头红缨,晏西楼猛地将枪身一甩,那山匪的尸体便如同被砍倒的竹子般应声倒下,连带着傅良夜胸口鼓噪的心脏,也随其一起坠下,发出“砰砰”两声。
“晏西楼!”
傅良夜口中做梦般喃喃着,登时喜上眉梢,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抬手吹了个指哨儿。
晏西楼被哨声吸引了注意,抬手迅速收枪,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他转身对上傅良夜那双弯着的丹凤眼,目光在人面上徘徊了一阵儿,渐渐变得灼.热了起来,最终落在他正在向下滴血的指尖上。
果然还是受伤了吗?
晏西楼心头一紧,脚下三步并成两步,行至傅良夜近前,将人手上的长枪夺下,碰到了人沾了血的手。
“你食言了。”
他瞳眸轻颤,将傅良夜那只手紧紧扣在心口,薄唇凑到人耳畔,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颤抖着声线、压低了声音威胁:
“现在乖乖站在臣身后,这长枪,臣替你用。”
不太对劲儿啊,疼的是他自己,晏西楼至于这般生气么?
傅良夜侧过头,疑惑地看着晏西楼。
这一看竟看出了错儿,眼前人忽然中了邪一般,竟是偏头狠狠地吻.住了他的唇!
晏西楼主动亲他?这可是破天荒儿头一次!
这个吻来势汹汹,携着些不明的情愫,把傅良夜勾得情.动难.耐,禁不住伸手攀上人的肩头,呼.吸也愈发紊.乱急促。
傅良夜可顾不得此刻情势是否危急,这千年等一回的事儿好不容易碰着了,就是死了也无甚遗憾的了。
这厢他正欲.探.进人口.中纠.缠一番,未料舌尖儿一阵刺痛,便尝到了自己的血味儿。
“嘶,傻子!为何咬我啊?会不会.亲?”傅良夜皱了皱眉,抬手毫不留情地怼上了晏西楼的肩,“不会你说,我教你啊~看来晏将军还是欠练!咬.得我好疼!”
“臣是故意的。咬你怎么了,咬你都算轻的。”
晏西楼死死地盯着傅良夜的唇,那眼神如同一匹饿急可的野狼,恨不得把人当场嚼吧嚼吧吞了!
“晏将军,大逆不道啊!按你这样说,本王非得咬回来不可!”
傅良夜眼波流转,目光在晏西楼沾血的侧脸上一寸寸掠过,指尖轻轻抵到人唇上,不怀好意地笑出声。
“你…别说了。”
晏西楼瞳眸赤红,充斥着对眼前人疯狂的思念,他话音里发着颤儿,忽地伸出手臂,紧紧地将人扣进了怀里。
相逢的拥抱太重,傅良夜吃痛地闷.哼出声,斜了人一眼,手上却安抚似地拍了拍人的后背,温柔笑道:
“哎呦,真是的!我还以为晏郎是来投怀送抱的,未料竟是空欢喜一场。”
“别急,等臣回来,再把剩下的账算完。”
晏西楼眸色危险的黯下,指腹不轻不重地将人唇上的水.渍擦去,望着人的眼睛唇角轻扯,一字一顿道。
作者有话说:
陆漾川(骂骂咧咧):都火上房了,这两人还在亲.嘴.儿呢!
第67章 拨云见日
云衔山上火势渐渐弱下,零星的几簇火苗燃烧着地皮上剩余的枯草,噼噼啪啪地发出了炸裂的声响,那是它们濒死时的呻吟。
“哎呦,可怜啊可怜,你说你,又没犯甚么过错,怎的命如此不好,竟是葬身火海啊!”
傅良夜将不幸罹难的兔子从灰堆里扒拉出来,拿着根小棍子在它烤熟了的身子上戳来戳去,没出息地流了口水。
“兔兄啊兔兄,你这一生积德行善,不沾荤腥,死后必将飞升成神仙!留下这腐朽肉身,不如助我祭祭五脏庙,让我祝你功德圆满。”
傅良夜就这般蹲在草丛边儿上,手里拎着一只被烤熟的兔子,一边叹息它命运多舛,一边揪着它身上烤糊了的兔子毛,眼含热泪地揪下了兔兄肥嫩的后腿,毫不留情地塞进了饕餮巨口中。
这厢傅良夜吃得正香,余光瞥见身后的陈停云,眼睛眯了眯,回身怂恿那孩子道:
“喏,兔兄慷慨,要我分给你一半儿。喏,停云你尝尝罢,喷香喷香!呜呜,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叼着半只兔子嚼啊嚼,说着便将手里的半只兔子晃了晃,顺手抛给了身侧正在篝火旁坐着呆呆望天的陈停云。
陈停云闻声向傅良夜看去,只见半只兔子从天而降!他手忙脚乱地将兔子接进怀里,却像是拿了块儿烫手山芋一般,一时间不知如何处置。
傅良夜望着陈停云沉思片刻,随即起身走到篝火旁同人并排坐下,伸手揽住少年的肩膀。
“怎么?你主动让你阿姊同小虎子去照看柳郎中,自己却留在此处陪我干坐着,可是有什么心事啊?”
陈停云眼睫微垂,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不自在地躲开傅良夜关切的目光,只低头抱住了双膝,将脑袋深深地埋进了膝弯里,片刻后闷闷地问道:
“郎君,柴元呢?柴元也被烧死了吗?”
陈停云的肩膀一耸一耸,失落地呢喃着,像是说给傅良夜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方才从山洞出来时,我注意观察了沿途的尸首,并没有柴元。他生性狡猾奸诈,怕不是侥幸逃脱了罢,是啊,他没那么容易死的……”
陈停云的声音已带了哽咽,傅良夜隐约听到几声微弱的啜泣。
这孩子终于哭出声来了,不然真怕他会把自己憋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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