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将计就计
三日后,暴涨的酆水渐渐退去。
贺长澜率援军渡过酆水,未料行至白石山时,被埋伏在此处的大军暗箭埋伏了一遭。
可待他们退出白石谷后,大军并未率兵乘胜追击。
反而草草地丢下了山坡附近的营帐,趁着西南军慌乱躲避的时机向白石山后退去。
“呔!我瞧这姓晏的也无甚能耐,如今准时瞧见了他爷爷我,被吓得屁滚尿流地退回潼城去了!”
傅慎仰头笑得猖狂,脸上的肥肉直叫他哆嗦得一颤一颤,叫人看上一眼只会觉得眼睛受到了玷污。
闻言,贺长澜那双狭长狐狸眼得逞地眯起,唇畔缓缓地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来,只狠狠地剜了那令人作呕的猪头一眼,摇头轻笑道:
“世子殿下想多了,你那张脸纵然凶狠,却断没有如此威力,如今晏西楼无缘无故率军撤退,这其中恐怕有诈,断不能莽莽撞撞地追上前去。”
话音刚落,只闻得谷中忽地响起了马蹄凿地的回声,贺长澜的眼神骤然警惕了起来,忙着摆手让弓箭手将手中弓弦拉满,一支支锋利的羽箭蓄势待发。
可待到那马蹄声愈来愈近,贺长澜才略显惊诧地睁大了眼睛,疑惑地抬眼望着那于马上端坐着的——傅良夜,还有陆漾川。
“带了约莫五十个歪瓜裂枣,这般单枪匹马地冲过来?这两人莫不是来送死的?”
傅慎纳闷儿地斜睨着贺长澜,抱臂朝人阴阳怪气地哼哧道。
“永宁王傅良夜,前来同将军讲和,也期冀能见皇兄一面,以叙当年兄弟之谊。”
傅良夜率先跃下马去,只将手中的红缨枪抛至地上,抬手朝贺长澜与傅慎抱拳,垂眸恭恭敬敬地朝人说道。
见状,陆漾川与身后的五十名士卒纷纷丢下了手中的枪戟,以示求和的诚意。
贺长澜一时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仿若听见了甚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咧开唇阴毒地冷笑了一声,这厢只策马踱到傅良夜面前,饶有兴味地捏起了人的下颚。
“怎么?小王爷如今又在耍什么花招儿,你真以为我傻到会信你的鬼话!晏西楼呢?怎么,是他指使你来找死的?”
贺长澜死死盯着傅良夜的神色,恶狠狠地凑到人耳畔质问道。
“将军想错了。”傅良夜的神色渐渐地黯沉下去,眸底隐隐浮现出几分悲伤的情绪来,眼角竟也同刚刚哭泣过一般微微地泛了红,“将军都做了什么,想必我无需赘述。如今我自作主张来献降求和,只是望将军能不计前嫌,将解毒之药予我手下的弟兄,得以救下晏西楼一命,而我,只听凭你与皇兄处置罢了。”
贺长澜瞳眸微缩,自然想到了他给塞进晏甄耳朵里那只控制人心智的毒虫。
看来那臭丫头已替自己给她的兄长送去了大礼,此刻望着傅良夜那般失落的模样,半信半疑地用指腹摩挲着侧颊,勾唇露出个狡黠的笑来。
怪不得今日未瞧见晏西楼,怪不得大军退回了潼城!
快哉快哉!
果然啊果然,你晏西楼也躲不过亲妹妹的暗算,怕不是真的中了那毒虫之毒命不久矣了!
如今傅良夜单枪匹马地带着零星几个士卒跑来诈降,料想他也不过是想兵行险招,趁机从自己身上摸出解药,再暗地里托人将药送出去。
“小王爷对晏西楼当真是情深义重啊!我若是还不信,倒是我的过错了!”
这般想着,他那双狐狸眼于眼眶中滴溜溜一转,回身示意手下将降军五花大绑捆了个紧实,自己握着条软绳紧紧地系住了傅良夜的手腕儿,狞笑着将人往地上狠狠一推。
傅良夜被人推得身形不稳,摔在了倒霉催的陆漾川身上,压得人登时惨叫一声,牙齿磕到了舌头之上,险些直接咬舌自尽。
贺长澜策马归营途中,空中有飞鸟静悄悄滑过。
“咕啾咕啾—呷呷—”
傅良夜盯着不远处树梢上落着的小鹰,踹了一脚身侧闭着嘴一言不发的陆漾川,压低声音恨铁不成钢地朝人吼了一声。
“废物点心,都不如一只鸟儿!陆将军,你争点儿气行不行!晏西楼让你跟我来,可不是要你陪我送死!你且记着点儿路,到时候我若是脱不了身,可都他娘的靠你了!”
“别小瞧我陆爷爷,他娘的!小爷还要给夭夭那小笨蛋报仇呢!”
陆漾川被人踹得火大,这厢只忍不住张嘴骂了一句,片刻后忽地想起了什么,沉下声支支吾吾地嘟囔道:
“完了完了,我这记得正费劲儿呢!让王爷这一踹,直接给踹忘了!”
*
军帐内充斥着令人沉醉的香粉气,洒出的酒水缓缓地顺着小案边缘流下,滴落在散落于地的薄衫上。
傅良辰拥着美人于榻上缠绵,两人正闹得兴起时,却闻得帐外传来一声呼唤:
“殿下,你想要见的人,我替你带过来了。”
“扫兴!不过…你且入帐来罢。”
闻言,傅良辰意兴阑珊的将贴上来的美人推开,这厢只随意地捞了件儿单衣披上,趿拉着鞋履钻出了鸾帐,只支着下颚懒洋洋地歪坐在软椅里,唤来美人仔细地替自己揉着肩膀。
虽是憔悴瘦弱的身板儿,奈何那张脸生的还算不错,瞧起来竟有些虚弱的风流。
贺长澜卑躬屈膝地立于阶下,用余光瞥着于软椅上衣衫不整的傅良辰,有意无意地扫过人露出的那截脖颈,看见了唇上胭脂遗留下的浅痕,拳头微不可查地收紧,指节也被他攥得发了白。
“是谁啊?”
傅良辰懒得朝贺长澜看上一眼,只拈起了小案上的茶盏,掀开盖子浅浅地抿了一口,随手将凉了的茶水泼在了贺长澜染了血的战袍上。
贺长澜知晓傅良辰是在发火,也只得隐忍着心头的怒意,恭恭敬敬地拱手朝人禀道:
“是永宁王傅良夜,不知殿下是否还记得他。”
“唔,竟是他啊。”
傅良辰挑了挑眉,换个姿势斜倚在软椅上,摆手让身侧的美人退下,眯着眼睛打量着贺长澜低垂的眉眼,从喉咙里哼出个笑来,“还是你懂我呢!去罢,把他带过来,让我仔细瞧瞧模样。”
听到傅良辰的称赞,贺长澜瞳眸中浮过欣喜,忙不迭地将帐外押着的傅良夜扯进帐内,毫不留情地掐住人白皙的脖颈,丢至殿下的面前。
“咳咳咳!”
傅良夜蜷缩着身子咳嗽出口血来,歪在地上急切地喘了几口气,这厢只仰起头对上了傅良辰那双眼睛——那双同害死他母妃的女人一样的,让他恨不得用手挖出来、再用脚踩爆的的眼睛!
“好久不见啊,小良夜。”
傅良辰屈膝蹲下身去,歪着脑袋冲着傅良夜笑了笑。
“傅良辰,你这个罪该万死的畜牲!今夜便是你的死期,既然你还侥幸活着,我要再杀你一次!”
傅良辰挑眉轻笑,目光幽幽地落在傅良夜面上,忽然朝人问道:
“小良夜,你可还记得,我的母后是如何死的?”指腹徐徐蹭过傅良夜纤细的脖颈,辗转落在傅良夜跳动的脉搏上,故意拿捏着力度重重地向下按了按,“你该记得的,她是被你的好皇兄傅良轩亲手,用薄薄的刃,一刀一刀剔骨而死的。而我被你逼着,眼睁睁地看着她尖叫、嘶吼,直到咽气。”
傅良辰的指尖儿模仿着刀刃的轨迹,从傅良夜的身上游弋而过,从脖颈、到心口、再到胸腹。
“呸!那女人害死了我的母妃,她该死!死得好!”
傅良夜红着眼睛挣扎着,冲着人脸上啐出口血。
傅良辰抬手拭去面颊上的鲜血,长吁了一口经久淤积于心口的浊气,满足地喟叹出声:
“傅良轩让我的母后死得那么惨,我也该把她受的痛苦还给你,你竟还妄想杀死我么?还有,你的母妃同你一样,都是该千刀万剐的贱人呢,她早该死了无数回了。”
说着,他竟是略显沉醉地阖上了眸子,堪称温柔地遮住了傅良夜那双满溢着仇恨的眼睛。
“罢了,何必同你说那么多呢!贺长澜,你替我处理了他罢,毕竟也算兄弟一场,我实在不忍心剔掉你的肉,脏了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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