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惚而愕然看向那车辇,正要仔细闻闻。
结果下一刻,那丝灵透清明的味道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路边酒楼里的饭菜的味道。
...
顾笙一路目送着那车辇远去,直到那车辇彻底消失在眼前,他才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
他自出生便呆在白檀镇,来胥州还是他第一次离开家乡,何时见过这场面。
此时神色兴奋,不禁想跟晏辞说两句话,抬头却见晏辞还若有所思地看着车辇远去的方向。
他拉了拉晏辞的衣袖让他回神:“夫君,你在看什么?”
晏辞还在看着那车辇的方向,他闻言收回目光,蹙着眉对顾笙道:“我刚才好像闻到...”
他抿了抿唇,随后摇了摇头:“没什么,走吧。”
街上逐渐恢复之前的热闹,在路边维持秩序的官兵也陆续离开,人群在噪杂声中缓缓如鸟兽状散去。
方才那与他搭话的大汉到到了这时候,才感叹道:“这阵仗...唉,怪不得这世道众人都挤破脑袋当道士。”
晏辞闻言奇道:“挤破脑袋当道士?这是什么说法?”
“小兄弟你有所不知。自从天师入宫后,圣人便愈发崇尚道教。”
“我听说啊,这天师不仅能窥天意,而且手里还有妙术!”
“几年前,听说陛下得了怪病,宫里的御医都治不好,就是天师炼出了丹药,圣人服下后药到病除。”
从此圣人因此迷上了丹药,每年好多珍惜药材都被送如燕都。
天下的道士一夜之间地位高升,众多庙宇化为道观。
大汉正兴致勃勃与晏辞八卦,忽然一拍脑门:“对了,你刚才要问我什么来着?”
晏辞提醒他:“天师府和灵霄宫的区别。”
“哦对对。”大汉想起来刚才被打断的话题。
“我也是听人说的,这灵霄宫乃是圣上诏燕都所有宫观所改的名字,而燕都最大的,圣上修行所在的道观就叫做灵霄上清宫。”
“至于天师府嘛,才是天师自己的道场,除了在燕都有一座,在其他各个州府都有。”
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你没看胥州城里道士有多少?都是挤破脑袋想要拜入天师府的。”
晏辞莫名想到在灵台观脚下遇到的那些想“碰运气”的不知真假的道士。
“反正啊,我听说谁要是能得到天师府的庇佑,就可以在胥州城里横着走!”
晏辞乐了:“可是我听说胥州年前刚被划为瑞王的封地啊,那天师和瑞王到底谁厉害?”
“这...”
大汉挠了挠后脑勺,似乎真的在仔细想这个问题,最后“嗐”了一声,“管他谁更厉害,反正都扯不到我们这种平民百姓头上,想那么多干啥?”
晏辞笑了起来,点头称是,那大汉与他越说越起劲,似乎这些关于王公贵族的闲话一直是百姓中津津乐道的谈资。
他随手指了指远处胥州城外连绵的群山:“小兄弟,要我说还是天师厉害一些,你看几年前那山里的寺庙还有不少,结果这几年陆续全都拆掉了,小兄弟可知...”
“你行了。”
他话还没说完,身旁一个妇人扯了扯他的胳膊,瞪了他一眼:“什么厉不厉害的,你当是斗鸡啊?就算是斗鸡,跟你这条虫有什么关系?再胡说八道,小心被人捉了去。”
那汉子朝晏辞讪笑两声:“哈哈,不好意思,内子不让我乱说。”
晏辞明了地回他了个笑,也没有继续多问。
那大汉便被妇人拉着随着散开的人群离开了。
两人离开没几步,晏辞还能隐约听到那妇人对大汉喋喋不休的埋怨道:
“你现在是什么话都敢说了是不,在外面也这么不上心...”
“这不就是说说吗,你看你...”
“说什么说?!祸从口出不知道吗?你要是真像以前那些人一样,落个不知生死的下场…你让我和小宝怎么办?”
第167章
不知生死的下场?
晏辞一时没明白这“不知生死”的下场指的是什么。
不过已经没有人会回答他了。
因为那对夫妇已经在妇人的喋喋不休声中离去,身影也融入人群消失不见了。
晏辞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直到顾笙拉了拉他的手。
“夫君。”顾笙见他还在看着那边,说道,“我们也走吧。”
…
这一段插曲并没有打扰到在街上游玩的人的兴致,反而众人的兴致因此而更加高涨。
虽然人群已经散去,但是众人却都在对刚刚那盛大的阵仗津津乐道。
就算在胥州这种繁华州府,除非是西域商队的到来,不然胥州百姓平日里也很难见到大象。
此时不少孩童待着旁边的小摊上买来的动物的面具戴在脸上,在人群中追逐打闹,叽叽喳喳个不停:
“大象面具明明是我先看到的!”
“略略略,谁让你没抢过我,就不给你就不给你!”
“呜呜呜,阿娘,他欺负我,他抢我大象面具!”
“好了,你是当哥哥的,让着弟弟点。”
“我为什么要给他?明明我先拿到的!爱哭鬼,你就会告状!”
“我不要老虎面具,我就要大象面具,呜呜呜!”
没抢到大象面具的孩子已经摔了老虎面具嚎啕大哭,并开始躺在地上打滚。
顾笙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几个的孩子,走出几步后还回头看上几眼,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晏辞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这你也要笑。”
顾笙眼睛亮亮的,期待地看着他:“夫君,你不觉得这些孩子很可爱吗?”
“如果我的儿子以后敢当街在地上撒泼打滚,我就要揍他了。”
这回轮到顾笙笑了,他一下子抱住晏辞的胳膊:“那我可要拦着你。”
晏辞莞尔,伸手帮他正了正发间刚才在人群中被挤得有些松动的梅花发簪,顺着他的话:
“行,到时候呢,我唱白脸你就唱红脸,孩子们都跟你好,见到我就跑。”
顾笙听到“孩子们”三个字,低头抿唇咯咯笑了起来。
他们边走边聊,逐渐离开了喧闹的人群,午后的阳光将他们俩的影子在身后拉的好长——
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开始谈论起孩子的事了。
……
作为二月最盛大的节日,胥州城的人们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准备了“迎花神”。
秦府订的鲜花一车接着一车被送到府中。
这些花至少有百种,都是不同时令才会开的花,从大燕不同州府运到此处,皆是开的正盛的时候。
一路上也不知怎么保存的,到了秦府的时候竟然没有蔫。
顾笙听叶臻说,这些花皆是价值不菲,光是路上的车马费用便要耗上千百两银子。
开的最好最繁盛的时候被运送过来,为的就是在花朝节那天凑上一个“百花迎春”。
然而虽然刚送来时开的荼蘼,但实际上不过几天便会枯死,到时候就只能扔掉。
两个哥儿站在院门口,看着秦家的下人忙里忙外,将那些花安放在府中各个角落,叶臻的眼眸中不经意升起一抹惋惜之意。
…
花朝节前夕,晏辞与顾笙受到秦家的邀请,答应秦老夫人会过来秦府一起过花朝节。
自从来了胥州,晏辞接触的最多的是他那个小舅舅。
但是秦老夫人却是秦家的诸人中对他最为和善的。
或许是因为晏辞那个没有丝毫印象的母亲,秦老夫人对他颇为照顾。
她外表保养的极好,从言行举止中能看出来,她一辈子被锦绣的日子簇拥,从未受过什么苦。
“辞儿,这些日子在胥州过的如何,若是有什么不便之处,尽管与外祖母说。”
秦家接客的富丽堂皇的正厅,秦老夫人一身墨青色平金绣缎绣团云纹衣袍,坐在主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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