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用。”针灸前把脉是必要步骤,褚归根据会根据脉象进行调整。
潘中菊是种菜能手,贺岱岳弄了两颗白菜、四根莴笋并一捧连根拔起的苋菜,小号的背篓装得满满当当。
卫生所隔间的门掩着,褚归在里面给长栓针灸,贺岱岳放下背篓招呼了一声,隔门告诉褚归菜他砍回来了,没啥事的话,他就去老院子了。
褚归交代过长栓针灸时不能大喊不能乱动,听贺岱岳要走,长栓急得使劲瞪眼珠子,压着喉咙连声叫褚叔叔。
“有事。”褚归喊住贺岱岳,低头问长栓想说什么。
“妈妈让我告诉贺叔叔,我们家要六只小鸡崽。”长栓抓着褚归的衣袖,生怕办坏了彭小燕的事。
褚归扬声转述了长栓的原话,贺岱岳答应了,长栓方松开手心里的布料。
贺岱岳去了老院子,杨桂平下地了,他又寻到地里。杨桂平作为村长,从不搞特殊待遇,该下地下地、该干活干活,跟普通农民一样。
田里的秧苗度过服苗期,于风中挥舞着绿油油的细叶,杨桂平弯着腰检查虫害,他是种了几l十年庄稼的老手,经验丰富,眼睛一瞅一个准。听见贺岱岳叫他,杨桂平涉水上了岸。
淌了淌小腿的稀泥,杨桂平解下腰间的烟斗,卷了截烟叶点燃,他
表情惬意地抽了一口,慢慢消化贺岱岳的筹算。
养殖场的规模不同于自家的小打小闹,贺岱岳计划首批先养上二十只,等摸索清门道了,再追加二十只。 ?,?
二十只听着多,平摊到村里的户头上,每户不到一只,因此杨桂平稍一思量便同意了。
种蛋跟抱窝鸡好找,村里几l十户人家,总能凑齐的。
二十只鸡保守估计得准备四十个种蛋,杨桂平负责通知村里人。既为养殖场,自是不能让贺岱岳自掏腰包,他让王成才算了下,一个种蛋记两个公分,每家上限十公分。
“对了,村里人托我问你个事。”杨桂平磕了磕烟斗里的残灰,“他们有几l户想自己养猪,你看行不行?”
贺岱岳提出办养殖场,村里人以为他少说得养个几l十头猪,满怀期待地盼着坐享其成,结果转眼四月底快五月,一年度了二分之一了,养殖场的猪拢共才十四头,抵不上往年全村加起来的数。
某些人一琢磨,刨除年底的任务猪,轰轰烈烈地办养殖场,他们的光景怎么竟今不如昔了?
找杨桂平提意见的全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勤快人家,他们倒不是胡搅蛮缠,谁辛辛苦苦不是奔着过好日子。
他们想养猪,完全是因为有那个能力,与贺岱岳的养殖场互不相干,杨桂平没立场反对。
“行啊,为啥不行!”贺岱岳百密一疏,他光顾着他的养殖场,让村里人受了误导,“怪我考虑不周。”
“哪怪得了你,建养殖场确实是你提的,但你从头到尾说过不让他们养猪的话没?”杨桂平是非分明,原因各自心里清楚,若真是贺岱岳的错,那些人早吵吵了。
养猪耗时耗力耗粮食,贺岱岳担了所有风险,不求他们感恩戴德便是贺岱岳人格高尚了。怪他考虑不周?杨桂平没那么糊涂。
他们愿意养养吧,反正不占村里的资源。杨桂平重新将烟斗挂回腰间,鼓励贺岱岳放开胆子去做,用他自己的话说,不成还有万里大山,过年少不了一口肉吃。
杨桂平小腿干涸的泥痕曲线蜿蜒,如同山脉起伏,困山村的田、困山村的地、困山村的山,皆是困山村民的底气。
聊完正事,杨桂平关心了几l句贺岱岳手脚的伤,马上收麦子了,他急需贺岱岳打头阵。
“杨叔你放心,麦收我一定冲在最前面。”贺岱岳活动活动手脚,距离受伤已过去近两月,他自我感觉恢复良好。
地里的麦子通常在五月初收割,他刚刚掐了粒麦仁,乳白的浆水代表它尚未成熟,接下来的日子怎么都够他痊愈了。
吃了贺岱岳的定心丸,杨桂平笑呵呵地挽裤腿下了田,且不到收工的时候呢。淤泥深深陷着杨桂平的双腿,他费力在田间行走,脊背前倾,花白的头发溅上泥点。
老咯,杨桂平明显感受到了身体的迟钝,他稍稍喘了口气,继续坚定地向前。
贺岱岳长身环顾,和杨桂平一般的人四散于田野,他们用拼命劳作换取温饱,从上一辈到这一辈到下一辈,命运仿佛一条笔直的看得到终点的羊肠小道。
曾经的贺岱岳也是行走在羊肠小道上的芸芸众生之一,前面是终点,他选择了向上看,奋力抓住外界探入的旗杆,一跃跳到了另一条宽阔无际的大路。
视野中的大路崎岖,但贺岱岳知道翻过它,前方尽是坦途。!
第184章
贺岱岳到家时堂屋与卫生所的大门锁着,屋檐下不见装菜的小背篓,估计是褚归给长栓送家里去了。
正如褚归当初招架不了热情的大娘大爷,未满九岁的长栓同样拒绝不了褚归送菜。
白菜莴笋耐放,褚归让长栓今天中午把苋菜炒了吃。
摘菜用不着教,褚归顺道参观了下长栓的新家,用两个成语概括:家徒四壁,井井有条。
里里外外瞅不见几样东西,能不井井有条么。
厨房的案板上摆了套缺口的大碗小碗,沈家良赶集时买的处理货,约等于白捡的。案板下是一个大肚的泡菜坛,坛沿水清清亮亮,褚归问了句泡的啥,长栓答酸萝卜。
全是酸萝卜。
褚归想起了去年冬天吃的那口鲜灵的萝卜苗,彼时长栓家没自留地,老院子周围的地全是有主的,种远了又会被耗子之类的糟蹋,彭小燕用碎瓦片和黄泥硬生生堆出了一块菜地,见缝插针地种了些小菜。
其中萝卜种得最多,煮萝卜、炒萝卜、拌萝卜、萝卜丸子,长栓吃了一个冬天连半个春天。照这样的吃法,即使是成年人也会吃得谈萝卜色变,长栓却从不曾抱怨过。
褚归参观完了新家,贺岱岳已经在淘米做饭了:“去长栓家了?”
“嗯。”褚归坐到灶前烧火,“沈哥他们比我们上辈子难多了。”
“他们的难跟我们的难不是一个层面的。”贺岱岳转身端了一个碗递给褚归,“今年的第一波桑葚,尝尝甜不甜。”
褚归觉得沈家良一家难,孩子生病、父母不慈,他们的难,归根究底难在一个穷字,而褚归与贺岱岳的难,说白了跟钱并不沾边。
从前的褚归和贺岱岳,一个医一个军,人人尊敬、前途光明、家庭幸福,眨眼之间,亲人亡故、身体残疾、地位一落千丈。
换做沈家良的角度,若他了解二人上辈子的经历,他定会认为自己一家吃的苦根本算不得什么。
每年栽秧后麦收前是桑葚的成熟期,贺岱岳总能找到小孩们遗漏的宝地,紫黑的桑葚个头饱满味道清甜,唯一的缺点是吃多了黑舌头。
贺岱岳让他尝尝甜不甜,说明自己一口没吃过,褚归挑了粒大的喂他,迸裂的汁水顺着指尖流到手腕,紫一块白一块的,幸好肥皂能洗掉。
分食了一碗桑葚,褚归取了挂在墙上的筲箕同贺岱岳并肩摘菜,饭做好仍是先给潘中菊送。
今天潘中菊跟彭小燕一处干活,褚归送饭时特意叫上了长栓,小孩人小力气小,提两个人的饭菜送了彭小燕送沈家良,怪费劲的。
褚归帮他分担了一部分:“你吃过了吗?”
“没。”长栓双手抓着背篓的带子,一步一步走得极稳,万一摔了饭菜,沈家良他们可得饿肚子了。
路过道边的桑树,长栓抬头瞅了两眼上面的果子,红的红青的青,他低下头,默默咽了咽口水。
褚归注意到了长栓的动作,吃桑葚时贺岱岳恰巧说
了摘桑葚的地点,他空手去的,摘了一股枝丫,剩了不少。
彭小燕他们蹲坐在地垄沟里拔草,春天的草生长速度远超作物,土地是非常公平的,多一分勤劳多一分回报。以前未集体化时,谁家地里草盛豆苗稀,准是一家子懒汉。
长栓喊了声妈,地里的人齐刷刷扭头看向他。
“长栓做了什么好吃的啊?”彭小燕旁边的女人好奇打探,潘中菊吃的必然不会差,他们羡慕习惯了,唯有在彭小燕身上找点优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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