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绍怔了怔,随后应了声什么,可是声音很低,听不太清。
狄迈倒也没问,挥了挥手,旁边便有几个兵士装模作样地架起刘绍,把他送上了车,狄迈随后把伞扔给旁人,一矮身也进了车里。
下车时又是同样做了做戏,等进了摄政王府里面,兵士就把刘绍松开,退到旁边。
刘绍和狄迈并肩往里走着,两个人又是只撑了一把伞,伞柄让狄迈牢牢攥着,偶尔有阵风来,头顶的伞连晃都不晃上一下,只随着他的脚步上下轻颠。
刘绍忽然道:“这条道我走过上百回了,总是觉着很长。”
狄迈心中一热,故意问:“那今天呢?”
刘绍却答:“今天……今天觉着更长了。”说完自己先笑了两声。
狄迈知道他是故意的,笑也不是,气也不是,忽地把伞一扔,一把抱起他来,快步往屋中跑去,一面跑,一面问:“现在还长吗?”
这会儿正是雨大的时候,上面没了遮蔽,雨就劈头盖脸地下来,偏偏狄迈还不在回廊里走,故意绕到院子里面,刘绍被雨浇得睁不开眼,抹了好几把脸,没答他话,高声道:“这不是更像强抢民男了吗!”
狄迈答:“抢的就是你!”
“啊——”刘绍大叫:“救命啊——”
他话音刚落,狄迈已跑进屋里,把他扔在床上,压上来按住他胸口,“你叫,叫也没有用——”
话没说完,刘绍已两手揽过他的脖子,一仰头吻住了他。
这一次两人吻了许久。狄迈原先还拿手臂撑着自己,后来慢慢松了劲,摸在刘绍腰侧,身体没了支撑,整个人都压在了刘绍身上。
刘绍也不抗议,只是不住吮着他的唇,拿舌头撩拨着他,把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
过了一阵,狄迈稍稍抬头,同刘绍分开,低头向下瞧着他。
雨水从他头上落下,一下下打在刘绍脸上,弄得刘绍时不时眯一下眼。
狄迈看着他,忽然希望自己头发上沾的雨水再多些,最好永远也淌不完,心中忽地颤了颤,像被什么拨弄两下,他一低头,又慢慢吻了回去。
他想不出之前他是怎么能忍受和刘绍分开那么久的。他能算出分开的日子有多少天,但不愿意算,只要一想,心里就难受得厉害。往前想想这几年来的每一天,都觉十分可怖,不明白是怎么过来的——他明明连半天都没法再同刘绍分开。
刘绍把手插进他被水打湿的头发里,又慢慢移到鬓边,捧着他的脸,拇指在他颊侧摸了两下,忽然同他分开,没头没尾地道:“瘦了。”
狄迈低下头,把脸埋在他颈窝里,低声问:“是么?”
刘绍两手抱着他腰,偏过头,拿下巴一下下在他耳朵旁磨蹭着,也低声答:“是啊……”
他想起之前在葛逻禄时,也和狄迈分开过一次。那次时间很短,印象里只有三个多月,之后他再去找狄迈的时候,好像也发现他瘦了一点,不过那时从脸上看不出来,只是感觉他身上少了点肉。
不像现在,摸他的脸,怎么摸都觉着和之前好像不大一样,瘦岩岩的,哪里像个养尊处优、春风得意的摄政王了。
他抬起只手,摸摸狄迈的头发,沾了一手的水,又补上一句,“不过还是挺沉。”气得狄迈在他身上猛地一耸,刘绍惨叫一声,直呼肋骨被压断了。
狄迈半个字不信,但还是从他身上起来,哼了一哼,伸手解他衣服,“我查查断了几根。”
“你那是真心想查吗?”刘绍仰躺在床上,忽然笑起来,“我看你是馋我身子。”
狄迈听他忽然说起怪话,耳朵一热,随后心里涌起一阵熟悉的喜欢。
中间那么久的分别好像一瞬间被折叠成薄薄的一片,更久远些的过去和此时此刻撞在一起连了起来,再往前望,还有无穷无尽、无边无涯的未来,一天一天,望不到头。
他没再解刘绍的衣服,反而握住了他的手,瞧着他不说话,任他占了嘴上的便宜,暗暗在心中想,无论再有什么事,他和刘绍从此不可能再分开了。
第137章 谁羡当时万户侯(二)
刘绍被雨浇透,之前身上和头发是白洗了,只好又洗了一次,这次总算是和狄迈一起。
沐浴时临要走火,箭在弦上,却发现狄迈后头不大对劲。
之前两人在野地里没轻没重,加上几年没有做过,当时就流了点血,后来狄迈先去打猎,后去处理事务,再然后又是赶回京城,早朝后又单独见了几个大臣……结果居然到现在还没上药。
刘绍在他后面瞧瞧,当真有些凄惨,想帮他上药,才知道狄迈府中没有准备这个。
“这么悲观啊?”刘绍拿清水给他撩了撩,“再说都好几天了,你也不知道喊疼。”
狄迈皱了皱眉,却没躲,也没搭他前面那句的话茬,“现在让人出去买点。”
“不用买,我府里就有,让他们搬东西的时候一块带上。”
狄迈两手扶在池子边上,回过头来,“嗯?”
刘绍又补了一句,“辛应乾送的。”
狄迈眉头拧起来,“他送你这个做什么?”
“你猜。”刘绍故意道。
狄迈转回身来,两手按着他腰,一点点往下滑去,“我不猜。”
刘绍稳了稳呼吸,向后靠在石台上,两手搭上去,呵呵笑了两声,“他以为我要用。”
狄迈朝他压过来,“你也摸摸我。”
刘绍笑笑,手伸进水里,激起哗啦一道水声,凑上前又道:“他还送了点‘别的’,嘱咐我妥善使用,好让、嗯……好让‘圣宠’不衰……你想不想瞧瞧?”
狄迈愣愣,随后哼了一声,隔空骂了句“马屁精”。说完却笑了,低一低头,轻轻在刘绍肩头啃了一口,闲着的那只手按住他肩上微微隆起的肌肉,又慢慢挪到旁边,在他的肩胛骨上摸摸,手指按下去,急喘了一声,不再说了。
之后两人从水池里出来,擦干了身体,换了身干净衣服,刘绍歪在椅子上,摸摸肚子,叹口气道:“早就说饿,还没吃上,你这儿有什么好吃好喝的招待?”
狄迈第二次给他擦起头发来,闻言在他身后道:“你想吃什么都有。先垫两口,晚上给你弄些好菜,再喝两杯。”
刘绍问:“下午你有别的事吧?”
“嗯。”狄迈应了一声,“有些事要忙。对了——”他声音蓦地低下来,“徐州清点的情况传回来了,死了五万三千多人。我已经让人去查明情况,将狄吾和其他所有涉及到的将帅押解回京,必然严惩不贷。”
刘绍默然一阵,没再追问,反而忽然说起之前的事,“葛逻禄人在草原上每征服一个部落,一向喜欢杀死男丁、掳掠妇女,多少年来都是如此。你南下之后,却反复约束士卒,不让他们再像从前那样,是因为动了恻隐之心,还是因为……觉着只有这样才能得雍人的天下?”
狄迈手上顿住,“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刘绍听他声音低沉,忙道:“你放心,我只是随意问问,没有别的意思。有句话叫‘论迹不论心’,你肯尽力约束士卒,不论因为什么,都比纵兵为乱要好上很多了。”
狄迈弯下腰,把下巴搁在他脑袋上面,两手放在他肩膀上,不肯回答他,“反正你说‘论迹不论心’,你问点别的,问别的我就答你。”
他不肯直说,那就是后者无疑了,刘绍听来,悄悄在心里叹了口气。
可虽然如此,见狄迈不肯以伪辞矫饰,欺瞒自己,仍然承他的情,又道:“其实那些将军和士卒愿意追随你一道南下,无非是为图富贵而已。但你军令十分严格,一路上攻破那么多城池,都不许他们劫掠,只按照这几年的规矩,凭军功封赏。众人所得,照他们原本能得到的少了太多,时间一长,他们难免离心,指挥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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