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
这类聊天软件,都是与陌生人连麦闲聊,隔着网络,对方不认识自己,说话也就没什么顾虑,所以说话反而抛去了那个尴尬的寒暄阶段。
风吹了进来,今天刚立秋,天气就已经开始凉了。缪溪迟缓地揉了揉眼睛,说:“我想我应该去把窗关上。”
对面传来了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那人话迟了一两秒,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可以啊。”
于是缪溪坐了起来,穿上拖鞋,向窗边走。
走路时拖鞋柔软的凹陷很舒服,缪溪低头看了看,一脚踩进了水里,手机灯光照下去,照见了水上浮着两根黄色的毛。
缪溪眼眶又有发热的趋势,他抬起头,踩着地上的水,走到了窗边。
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冰凉一片,他冷得轻微打了个颤。
“重庆很热吧?”缪溪抬手,将窗关上了。
雨声被隔绝在窗外,室内重新静了下来。
“很热,”那人停顿了一下,说:“白天有40摄氏度,现在室外温度36摄氏度,你那里呢?”
今天是立秋第一天,东北已经很守规矩地降了温。
“齐齐哈尔严格按照二十四节气执行气候变化,”缪溪说:“说入秋就入秋,昨天白天还三十多度,今天就只有十几度了。”
对方拉长声“嗯……”了一下,话筒里依然能听到他敲击鼠标、键盘的声音,这个“嗯”字代表他在听,但思绪没有立刻跟上他的嘴,没有立即回应。
缪溪觉得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状态刚刚好,他低头,踩着水往卧室走,问:“在打游戏?”
“你听到了?”那个好听的声音浅浅笑了声,说:“不是竞技类游戏游戏,只是做做日常任务赚取经验。”
缪溪:“你平时玩端游?”
“嗯,你呢?”
“我玩保卫萝卜。”
对方尾音轻挑,有几分好奇:“那是什么?”
缪溪勾了勾唇,说:“一个很萌的塔防游戏。”
“哦……”
通话又沉默了两三秒,话筒里传来了滴答滴答的提示音,对方主动打破了沉默:“时间要到了,你……要不要……”
话到这里,没说下去。
这个人在试探着问自己要不要和他继续聊下去,如果不是他主动要求,就刚刚那没什么营养的问答,缪溪会觉得他不大喜欢和自己说话。
因为软件上陌生人之间的聊天是有定时的,定时三分钟,三分钟后公开身份才可以继续聊天,否则会直接挂断。
系统提示音越来越急促,缪溪垂眸看着屏幕上的读秒,只剩下五秒钟了。
他随手点了公开身份,无可无不可地说:“好啊。”
几乎同时,对方也公开了。
缪溪点进了他的主页,有些惊讶地发现,对方注册账号才只有一天。
缪溪向卧室走,将手机放在唇边,轻声说:“你的声音真好听。”
“我……”对方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些赧然:“我就还好……你的声音才好听。”
缪溪:“是吗?”
“嗯,刚刚听到就觉得好听,就是那种……”
他没说下去,似乎在思考,反正缪溪也不在意,他踢掉拖鞋,躺回了床上,随便起了个话题:“你最近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最近……”听筒里又传来了敲击鼠标的声音,对方说:“很久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了,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改变,大概疫情严重了算一个。”
缪溪:“重庆疫情严重吗?”
“不严重,”他说:“只是对我最近的生活产生了一点点变化。”
这个认认真真的解释配上那平平静静但不标准的咬字,不知怎的,让缪溪觉得有点萌。
“你那里呢?有疫情吗?”对方问。
缪溪:“没有。”
对方很有边界感,不像其他人,上来就直接查户口一样问东问西,比如到现在,对方都没问过他是哪里人,自己的信息透漏都是主动的。
“那你呢?”那人问。
缪溪:“嗯?”
对方正在敲击鼠标,问得心不在焉,一句话停顿了好几次:“你最近有什么好的事情发生吗?”
“没有,”缪溪将脸埋进了柔软的枕头,小声说:“我最近过得不太好。”
“怎么了?”
缪溪闭上了眼睛,微微蜷起身体,轻声开口:“我的狗死了。”
他知道自己一定会疼,心抽搐一样的疼,所以提前蜷起身体,可心脏还是牵着呼吸疼了起来。
干涩的眼睛又是一酸,他咬起唇,勉强控制住情绪。
对面的敲击声停了,刚刚一直不大的声音近了些,对方似乎靠近了手机。
他语气认真了一点:“是年龄大了吗?”
“不是,”缪溪说:“它才五岁,很健康。”
缪溪将被子盖在脸上,说话闷闷的:“它是一只非常帅气的德牧,性格很好,很乖,可前几天,它被人打死了。”
“为什么会这样啊?”对方问。
从毛毛死了以后,缪溪已经很久没和人沟通了,他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日昏昏沉沉,有时候会有幻觉,感觉毛毛还没走,它正在地毯上玩,或者正趴在沙发上睡觉。
屋里很静,有时候他好不容易转移了注意力,又会不经意间自己脱口而出,叫道:“毛毛,我想喝水。”
屋里静悄悄,没有毛毛,也没有能给他开冰箱拿水的伙伴了。
“我两周前出差,”缪溪语气很平静:“把它寄养在一个宠物寄养中心,店员牵着它出去散步的时候,被打死了。”
“……”
“想说说吗?”
这大概是毛毛死后,他第一次尝试和人提及这件事,就像把一个还新鲜的伤口,连血带肉地扒开,还没开口,就已经疼得窒息了。
立秋后夜里凉,已经不用开空调屋子里就感受到了凉意。
缪溪觉得冷,把被子盖过了头顶,这才觉得安全。
全世界的杂音从耳边退去,只有手机听筒传来的声音,对面同样很静,只能听到对方轻微的呼吸声。
“那天……”开了口,缪溪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很干,干涩到几乎发不出声音。
他缓了缓,眼睛无焦距地睁着,轻声说:“半个月前,我把毛毛送到宠物寄养中心,急着去赶飞机,那两天行程很满,我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和毛毛视频一会儿,它离开我就容易没有精神,不爱吃东西,所以我要和它说说话,它听到我的声音就会高兴,会吃饱。”
对方轻轻“嗯”了声,表示自己在认真听,并不插话打扰。
被子里很闷,缪溪的声音又传回了自己的耳畔:“我在外边待了三天,每天都会和毛毛视频,可第三天我再次发视频过去的时候,没有人接听。”
对方依然轻轻“嗯”了声。
缪溪:“我以为寄养中心的工作人员在忙,所以没有打扰,过了半个小时又打了一次视频过去,但依然没有人接听。”
缪溪有些说不下去了,他蜷起身体,轻声说:“我那时候觉得心里很不安,莫名其妙的不安,我直接给他们老板打电话,可老板说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我说去问一下情况。”
“十几分钟后……”缪溪的声音带着遮掩不住的哭腔,说话都发着抖,他艰难地说了下去:“我收到了一段视频,是毛毛浑身是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视频,它的眼睛和嘴巴张着,口里也有血,身体已经没有起伏了。”
“……”
缪溪自虐一样回忆着那条视频的细节,继续道:“我害怕了,我本来是隔一天的飞机回齐齐哈尔,可那晚我直接半夜去了机场,当晚飞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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