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办事路过这里,来看看,”风慎给自己倒了杯冷茶,道:“顺便提醒你,你是瑞兽,稍微做一点不寻常的动作,他的命格都会变。”
图南脸色有些苍白,愣愣的看他。
风慎:“仙人下届历劫,没有不苦的,若是中途被改了命运,若只是微小的事,他下一世会苦上数倍,若是影响生死的大事,他一样会成坠仙。”
图南什么都不懂,他被钟沂逍护地好,和上天庭的神仙相处,人家闲来无事也不会说这个。
他傻呆呆的听着,惊惶地问:“那我……”
那我已经跟他相识了, 我是否改变了什么?
风慎也不知道,他没看过司命的册子,他沉默了会儿,只说:“此后,他就算死在你面前,你也只能看着。”
……
庙里的火光弱了,先前出去开门的镖师又拿了些添上,火舌将木头吞噬,光却亮了起来。
那镖师竟也在听着这有些无聊的志异故事,问道:“那仙人历的什么劫?”
少年似乎是坐的累了,靠在身后供桌上,语气平稳的说:“他那日母亲去了,父亲一病不起,过了半年,父亲也去了,他只得扛起了家业。”
……
这父母双亡,应了孤。
父母离世,凭着他的本事也能扛起家业,可他脸上的笑变少了。
从前拥有凌云志的风流公子,也只有看见那乘黄的时候能笑笑,可转身又被俗事所累。
他受了父亲的托付,不敢轻负。
而乘黄住进了他家,总是在他伤神的时候陪着他。
那时正赶上山河动荡,帝星暗淡,天下纷争不断,幽州城大半的商铺都倒了,陈家也是。
常霂也只是苦苦维持。
商家,自古都是顺势而为,顺着局势走。
可常霂没有。
一日图南去书房寻常霂时,撞上了个人。
图南一眼认出了那人身上隐隐的帝王气,心里便知道这人间的下一个君主是谁。
那中年人也瞧见了他,目光就挪不开了。
他生怕给常霂惹上麻烦,退了出去,很快的用了法子让他忘了自个儿,可常霂看清楚了。
那夜常霂在屋里发了好大的脾气,他去抱他,常霂才勉强停下。
他死死的抱着图南,沉声说:“等我从嘉峪关回来,我们就拜堂成亲,回来了,家业就起来了,成亲了,就没人敢觊觎你了。”
那时常家已经有了衰败的趋势,常霂也只是背水一战。
那年常霂二十四,年纪尚轻,头发却白了不少,图南夜里趴在沉睡着的常霂的怀里一根一根的数,却从来没有尽头。
他经年劳碌,吃了常人想象不到的苦。
常家还是败了,在常霂去嘉峪关的半年后,他家的族亲把整个家业献给了在幽州撅起的新皇。
常霂却不知,他远走商路,想着能靠着着新的货物让常家兴盛下去,想着回来与图南成婚。
可他又怕在嘉峪关回不来,送图南和陈家一起回了陈家的老家。
而图南却在他转身离开时就跟上了他。
他随着他走嘉峪关外的商路,化作原型,在漫天的黄沙里隐着身形依偎着他睡觉。
商队在古早的贸易大道上逆着风沙前行,常霂常常回头看,可来路漫长,什么也瞧不见。
一日夜里,图南见着鬼差和风慎一同来了。
那时商队已经回程,就快到了嘉峪关。
常霂靠在骆驼上睡着,冬夜里寒风刺骨,他唇角却轻轻扬着,像是在做着美梦。
图南在他身边趴着,抬起了头。
风慎如几年前一般的不近人情,他对图南冷淡道:“你过来吧。”
图南爬起来,伸出舌头在常霂颊边依恋的舔了舔。
远处祁连山隐在夜幕中,沙漠的星子若隐若现,他不看天上星辰变换,只看着常霂的睡颜。
远处有杂乱的马蹄声渐近,商队中有人惊醒,接着就是一阵嘈杂,常霂被惊醒。
那队人已经近在眼前,商队四处逃窜,家仆护着常霂往嘉峪关跑。
可荒茫冷峻的边境沙丘上、回程的路上,早已燃着火把的匈奴人看蝼蚁般看他们,无路可逃。
风慎将乘黄硬抱了起来,抱离了战场,同鬼差一起,站在最高处看着。
乘黄就这么看着这些凡人被一个一个的砍杀,看着常霂坐上了马,向东方逃离,最终利箭贯穿了心口。
他摔下马,跌跌撞撞的爬了几步,染满鲜血的手抓着砂砾前行,目光紧紧望着幽州方向,眸中的光渐渐暗了下去。
图南拼了全力,终于从风慎的怀中挣出,跑向常霂的方向,到了他身旁时,幻化成了人的模样。
常霂已经不行了。
他望着图南,如同看一场梦境,他勉力抬起了手,向他的方向。
图南跪下,颤抖着捧起了他的手,落下的眼泪染湿了黄沙,天上风云变幻,眨眼间就落了雨下来。
常霂阖动着唇,图南凑近了听,听到他仿佛带着笑意的声音说:“图南,我回来了。”
那句话说罢,他的手摔落了下来。
二十五岁死去,是英年早逝。
天上乌云越卷越重,隐隐有雷暴攒聚,风慎皱紧了眉,正要过去拉开乘黄,却见他躺在了沙子上。
他将常霂的手抬起,自己钻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闭上了眼。
阴差为难道:“仙君,这……”
天上的乌云平稳了,那群匈奴匪徒也散了,满地的尸身。
风慎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终于还是开口:“乘黄,勾魂使要办差了,你若是想让他看见你,你就这么抱着吧。”
怀中人的温度已经冷了下来,图南紧紧咬着唇,阴差已经近前了,他突然爬起来,化了原型往风慎身边跑,他跑到他身边,前腿快速开始刨脚下的沙子。
风慎眼看着他刨出了一个坑,然后自己跳了下去,开始埋沙子,不多时,就将自己给埋了。
那边勾魂使已经在引魂了,风慎掐了个隐神诀,又看了眼露在沙子上的两支漂亮的角,心里轻叹了口气,将他一起隐了。
钟沂逍脱了凡体,还未等言语,先向四处看。
此时月色如镜,天地一片祥和,四处都是死尸,身旁还站着一个恭敬的阴差。
低低沉沉的声音在大漠里响起,听不出喜怒:“图南,我知道你在,你出来。”
图南一动也不敢动。
四野静谧,阴差在一旁道:“仙君,时辰到了。”
钟沂逍凭直觉往南方走了两步,然后停住,他低下了头,低声说:“图南,你回家,我很快就回去了。”
那声音很温柔,又带着恳求,钟沂逍从来没这样过,图南在沙子下落了泪。
阴差又在催,钟沂逍沉默立了良久,终于转身。
只有阴差瞧见,转身的瞬间,那位逍遥六界的仙君落了一滴泪。
第166章 乘黄志异
“你不是说乘黄只在太平盛世出现,追随圣明的君主吗?”小姑娘说:“那钟沂逍又不是帝王命。”
少年挑唇笑了笑,望着常和闭目的侧脸,说:“于那乘黄来说,他就是他的君主。”
这志异故事讲到了这里,那和尚一直沉默着,直到这时也一直不语,在少年又向他要一枚松子糖时,他却打开了油纸包,那拿佛珠的指尖取出了一粒化的轻些的糖,递到了他的面前。
少年未用手接,倾身过去,用牙齿咬住了糖,不知是不是碰到来了和尚的手,那和尚将手收回来时有些仓促。
小姑娘本来对那瞧起来就甜腻腻的糖没兴致,见他一直吃也有点想吃了,便开口道:“给我一颗。”
少年有些孩子气的摇了摇头,说:“不给。”
常和就将糖收了起来。
小姑娘没料到他这么小气,有些不悦,但又想继续听,不情不愿的问:“那后来呢?”
“后来啊……”少年目光悠远,仿佛在看着火光,又像是透过火光看着别的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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