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差了两千块钱,他早上的时候只要再降一点,说不定就有机会了。
何然果然还是厉害,早听说她是个投标的高手,刚刚唱标结束时,他真的心服口服,和他半懵半猜订的价不同,何然对成交价的把控十分精准,精准到他都有点害怕。
来的时候带了重重的几十斤标书,回去的时候就剩一个轻飘飘的书包。他没带伞,就这么慢慢沿着马路走,周围路灯都亮了,他身上也湿透了,抬头时看到了一辆数字熟悉的公交车,他扯了扯书包带,上了车。
车上的人很多,但很安静。他们或坐或站,与陌生人挤在一起,疲惫得连话都不想说半句。霓虹灯透过车窗上的雨水散射进来,落在人的视网膜上,形成了光怪陆离的光斑,车厢内没开灯,看不清城市里的人们的脸。
他也觉得很累,他看着那些仿佛行尸走肉一样的上班族,知道自己和他们一样,此时一定也像个行尸走肉。他想,或许有一天,城市会吞噬掉他的热情,然后所有的骄傲和自信消失殆尽,他会变成碌碌无为的中年人,然后是老年人,最后死掉,成为这个繁华都市中更替轮转的一个没有脸的模糊影子。
到家门口,他脑子空空地翻书包找钥匙,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手机正好响了,是陶悦打来的。
无非是安慰他,又骂了几句在公司里阴阳怪气的陈峰。
他沉默着,没应声。
合租的邻居大哥正好回来,见他全身湿淋淋的,有些惊讶,连忙开了门。
他跟着进了门,听着电话走到自己房门前,习惯性地按门把手,门开了。
他愣了愣,这会儿才想起来早上把钥匙留给了仝溯。
门打开,迎接他的不是黑暗。
贺离亭怔住了。
明亮温暖的灯光,火锅的香气扑鼻。
男生穿着睡衣趴在他床上,捧着手机打游戏,见他回来,刚想开口说话,就注意到他身上湿透了,皱起了眉。
头上被罩上了干燥柔软的毛巾,男生不怎么高兴地说:“你是去护城河里游泳了?”
贺离亭轻抿了下唇,有种做错事似的可怜,他垂下眸子,长长的眼睫投出一片阴影,说:“没有。”
他盯着仝溯的短袖衣摆,慢吞吞地、声音很小地说:“哥,没中。”
仝溯在他头发上乱揉的动作都没什么变化,很随意地说:“多新鲜啊?全首都这么多家医院,每年都有拨款,这回你不能卖,下回卖呗。”
醍醐灌顶般,贺离亭心上一松,跟着整个人都轻松了,他突然觉得有点高兴,还被仝溯这句话激起了种豪气,他声音轻扬,说:“是啊,而且这个不能卖,我还不能卖别的吗?”
他觉得仝溯是他的心情治愈良药,张开手臂想去抱他,却被仝溯按住了头,推远了些。
仝溯有点嫌弃他,说:“洗澡去,买了火锅,洗完吃。”
仝溯买了火锅,买了材料,还买了锅。
窗外的雨刷拉拉地下着,两个人坐在垫子上吃火锅,还买了点果味的酒。
贺离亭穿着柔软的睡衣,端着碗吃涮肉片,问仝溯:“你怎么没回家?”
仝溯用眼尾瞥了他一眼,说:“留下来看看你这出息模样。”
贺离亭没忍住笑,弯弯的眼睛瞧他,也不说话,那样子,像是有些依赖。
仝溯被他这小狗似的眼神看得心软,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下手没轻没重的,给捏红了。
贺离亭眨了眨眼睛,说:“明天大暴雨,你别走了。”
仝溯喝了口酒,懒洋洋地说:“没打算走,套子都买好了。”
贺离亭耳朵悄悄红了,轻声说:“好。”
这十几米大的小房间里,一晚上都没消停,到了第二天凌晨的时候两个人才相拥着睡去,中午吃了点东西,他们又缠在了一起,仝溯买的东西是一点都没浪费。
窗外的雨没有减小的趋势,仝溯给贺离亭揉着腰,俊朗的脸上全是餍足,他恶人先告状:“少爷迟早死在你的床上。”
贺离亭陷在柔软的枕头里,脸上红扑扑的,闭着眼睛说:“那我努力努力。”
仝溯被他逗乐了,掐了他的腰一把,说:“你还真想我死在你床上?”
贺离亭“嗯”了声,轻声说:“最好只上我的床。”
仝溯:……
屋子沉默了少顷,仝溯给他拉好了被子,说:“那你得想法子把我留住了才行。”
贺离亭安静了下来。
就在仝溯以为他不会和自己说话了的时候,贺离亭终于开口,他声音清清冷冷的,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我不特意留你,你从我床上下去,只要上了别人的床,咱俩就断。”
这“断”字让他说得干脆,仝溯咂摸出一股子带着尖锐冷意的决绝。
仝溯沉默了会儿,“啧”了声,道:“醋劲儿那么大呢?”
贺离亭不说话了。
他不知道跟仝溯说什么,他表白了,仝溯也拒绝了,在一起睡了,可仝溯一星期没联系他。
仝溯对他够好了,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扶了他一把,把他的钱找回来,没名没份的还能尽心帮他,大半夜的陪他上医院。
他还求什么啊?
他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刚来这城市的小菜鸟,没遇上仝溯的话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呢。
这城市这么大,人那么多,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人就是能被分个三六九等,那些在他看来难上天的事儿,在仝溯面前也就是掸掸袖子的功夫就能解决,或者都看不进去眼里,他和仝溯那距离,跨着阶层呢。
他倒不是醋劲儿大,他是给自己也给仝溯划条线,是两个人相处的最低的那条线。越了,俩人好聚好散,别弄得太难看。
他被人捏住了脸,面团似的揉了揉。
仝溯俯身,在他鼻尖上轻轻蹭了蹭,低语道:“还以为你多精明,都来找你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贺离亭紧抿着唇,没敢睁开眼睛。
温暖的呼吸扑在脸上,他听到仝溯很温柔地说:“我们在一起,到了年纪就结婚,我没你想的那么随便,只上过你的床,不舍得下去。”
贺离亭:……
那个男生说完了这一段他做梦都不敢想的话,吻掉了他眼尾的潮湿,挺霸道地说:“以后你在这儿有我护着,别总把自己弄得可怜巴巴的,我看着心堵。”
那些话说完,屋子里安静了良久,然后,贺离亭轻轻地,带着颤音地应了声:“嗯。”
……
仝溯跟自己那群发小说:“亭子之前不是高冷,他那会儿是和你们不熟,懒得搭理你们。”
之前在酒吧里,他们都瞧见过贺离亭,也见着这位爷把人按在沙发上激吻,当时确实好奇,搭了两句话,觉得不太好聊,就没多说。
没想到这才多久,仝溯直接跟人家在一起了。
朱兰兰无语道:“你让我们一起在你这儿等着,他人呢?”
仝溯喝了口凉茶,说:“上班呢。”
众人:……
真新鲜,仝溯一通电话打过来,他们有的都是翘班来见人,人家倒是在上班。
庄谣才到,进了院儿就问:“人呢?”
仝溯刚想开口,手机突然响了。
庄谣瞧着他挑起唇,随后脸色微沉,挂了电话。
仝溯站起身,径直往外走。
这脸色不对,庄谣皱眉问:“出什么事儿了?”
仝溯:“亭子说他妈这会儿病情有点不稳,提前进了手术室。”
这可不是小事儿,庄谣跟了出去:“我跟你去。”
后边几个人面面相觑:“要不咱们也去瞧瞧吧。”
到了燕城医院是晚上七点多,仝溯在手术室外边找到了贺离亭。
空荡荡的手术室外,他安静地坐着,背挺得很直,像是用这种方式昭告自己的坚强。
仝溯下意识放轻了脚步,走到他面前。
贺离亭抬起头,眼中迷茫了一瞬,随即,温顺地对他笑了笑,然后抱住了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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