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在一起就好了,他下颔收紧,牙齿不自觉地磨着,即使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但还是坚持地想,就像之前潇宝回答他问题所说的那样:两个人之间,在一起是最重要的。
对,潇宝自己都这么说了。
他烦躁地把纸揉成一团,狠狠地扔在了地上,仍旧不解气,一脚踩扁了踢到了一旁。
他其实知道亓官潇一直在做噩梦,青年惊醒后睁眼到天明,抱着他的人也同样陪着他看窗外天空从浓郁夜色变成泛白天际。
亓官潇睡不好,每晚都会在梦里哭,喊着让他放开他——是那次笼子里的强暴一直在他梦中重映。
可是就算青年边哭边挣扎,禁锢着他的手也不会稍稍松开一丝,抱着他的人就像抓着救命稻草,死死不松手。
亓官玺实在做不到放手,即使那个念头只是轻微的一掠过,浑身连毛孔都像在受十大酷刑痛苦不堪。他有时候甚至想要是没遇见过亓官潇就好了,可转念又想到如果他们不相遇,青年会和别的人在一起,亲吻,做爱……
他一定会先杀了那个人,再把青年给绑回家里面关起来,永远在一起。
可在那一天,他把刚吐完的亓官潇抱回卧室,怀里的人面色青白,像刚出院的时候那样轻,好不容易养出的几两肉如同不翼而飞。明明这么轻,亓官玺却感觉自己的手臂被沉沉的压着,脚底的路也不再是平坦的红木,而是长出了冒着寒光的尖刺,他一步一步移动,就是在走在刀刃尖上,疼痛难忍。舌根也像压着千斤坠,久久吐不出一个字,他茫然无措地不停问自己:
潇宝会一直吃不下饭,一直睡不着吗?然后慢慢地透支了所有的生命力,再度无情地离开他?
他想起书房里的可怜纸团,突然发觉自己在写目的的时候就犯了一个大错误。
亓官玺轻手轻脚地把亓官潇放在了床上,帮他擦完脸,在床头灯下目光缱绻地凝视着眉目如水墨丹青画上去一般的青年——好看,清淡,且苍白。
他想,自己要的目的并不应该是,他们之间变回以前那样,或者潇宝变回以往那样。
而是潇宝变回以往那样,再是他们之间变回以前那样。
潇宝,他的潇宝才应该在第一位。
亓官玺弯腰低头,合上双眼,虔诚又温柔的亲了亲亓官潇依然紧蹙的眉心。
与其看着青年像失去了生机的花慢慢萎谢,还不如让他在别的地方欣然盛放。
“对不起。”他抚着青年眼下的黑眼圈,轻声道:“以后不会再逼着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了。”
“潇……”他停了一下,“潇宝。”
是在和现在的潇宝道歉。
——更是对之前的潇宝道歉。
即使已经下定决心,但如果真的要面对潇宝想离开这个事实,亓官玺还是难受至极,他像是脚踝绑着石头被人推下河里,噗通一声,带着沉闷的余韵——
他想,终于要来了吗。
不过很快水面里连水花都不再扬起,他就这样一直安安静静地沉下去。
亓官玺虽表情一如往常,甚至唇角还带着面对亓官潇时习惯带着的笑,面色却灰败一片,手紧紧攥着那个玻璃杯,青筋贲起。
……如果真的想要走,就让他走吧。
他突然听见一个带着希冀的声音轻轻响起:
“你可以改吗?”
亓官玺像一拳被人打懵了,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昏暗的酒吧灯光里,青年又重复了一遍:“你可以改吗?”
亓官潇的表情有些无奈和叹息,“你真的很坏。可是……”仰头将手里的酒喝完,“你的酒很好喝。”
他笑了,“这一定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酒,即使是我失忆之前。”
像终于反应了过来,亓官玺抬眼望着一脸认真的青年,劫后余生的不真实感笼罩着他,让他声音都有些轻飘飘的,“好。……我会改的。”
潇宝笑了,“那你一定要改。”他揉了揉眼睛,道:“我还想再喝一杯。”
加上刚刚那一杯,青年喝了已经快十杯,亓官玺低声和他打着商量道:“不喝这么多了,明天会不舒服的。”
亓官潇‘哦’了一声,垂头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过了一会道:“阿玺,那我们回家吧。”
“嗯。”
亓官玺给司机发了条信息,刚从吧台绕了出去,看见醉鬼站起来才走了几步就打了个趔趄,快步走上去就想抱起他。
亓官潇却反应迅速地把手臂交叉往身前比了个‘X’,“不要。”
他的声音在酒精的作用下又绵又软,被醉意熏得亮晶晶的双眸一眨不眨:“你不能抱我,除非我原谅你了。”
“……”亓官玺默默地看了满脸‘我就是不给抱’的人一会。
“好吧,潇大少爷。”男人叹了口气,突地半蹲了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来。”
“我都说你不用抱我了,我还没有原谅你呢。”
“不是抱你,这是背着你,和你有没有原谅我没有冲突对不对?”
“……”亓官潇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就搂住了男人的脖子,任男人把他背了起来。
在脖颈被环住的那一刻,亓官玺心里漂浮的不真实感终于被背上附上的温暖体温尽数驱散,唇角忍不住漏了几分真实又温柔的笑意来。
两人亲昵的样子不出意外的惹得酒吧客人频频瞩目,亓官潇有些不好意思,想让亓官玺把他放下来。可是……自己好久没和阿玺靠这么近了,而且他的背好有……
好有……
醉鬼把头埋在了男人的颈侧,鼻尖立即溢满了让自己安心的味道。
嗯。
对,就是安全感。
走出了酒吧,原本萦绕着酒味的空气瞬间变得甘冽清爽,夜风徐徐吹拂着,亓官潇闭着眼睛昏昏欲睡,突然心里又有些难过,他已经很久没有闻着阿玺的味道睡觉了。
想象中被背着应该会很颠簸,可亓官玺的手却牢牢地托着他的臀,步伐稳健,让他困意更浓郁了。
他在亓官玺耳边小声地、模模糊糊地吐出心声:“……阿玺,我好想你啊。”
耳边温热的气流拂过,是令心都酥成一块的痒。亓官玺步子顿了顿,回答道:“嗯,我也是。”
在亓官玺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青年又轻轻开口了,说回了之前在酒吧的未尽之言:“我好怕,那个时候。”
“你把我丢进去的时候,我好害怕。那时候的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更喜欢你自己?”
“之前每次我一撞到头你都紧张兮兮,可是那天你完全都没想到那些地方,根本就没有考虑到我的感受。”
“我好怕。”亓官潇停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继续说:“……我怕你喜欢的只是你自己而已,我只是你执念的寄托而已。”
亓官玺心里揪成一团,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刹那,只能不住地和他说对不起。青年没有回应,等到了车上,他已经睡着了。
汽车平稳地开向回家之路,亓官玺借着路灯凝视着在自己怀里安然入睡的爱人,指腹从他的额头滑至唇角,细细摩挲青年的每一寸五官。
——他突然记起了纳博科夫在《洛丽塔》里面的第一句话,读出来的时候一字一词都是在咏叹。
“Lolita,light of my life,fire of my loins.My sin,my so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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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男朋友视角结束辽!狗男人终于要做人啦!!
下一章和好!【终于要和好了55555我哭了】
上一章看见有个姐妹的评论,说失忆前的潇宝是不是不爱玺哥了,我当时竟然一卡,我也不知道他还爱不爱。
其实写这篇文感觉真的很奇妙,虽然我没有设大纲,但有大致的脉络在,最初已经想好了大波折该是怎么样子。但其实它并没有按我想象中的这么来,很有意思,好像潇宝一直在和我说,你觉得我会这么做吗?你觉得男朋友会这么做吗?
我想了想他们的性格,哦,不会。
所以我几乎是边写边改,我想写的很多情节其实后面我都没有写到,就有种感觉,我不是一个创造了他们的人,我只是一个讲述他们两人之间的故事的人。
在我写到‘潇宝被阿玺背着的时候,突然有些难过’那里,我突然觉得,潇宝其实是把阿玺当做家,他唯一的家。我有时候会想大家会不会觉得这是一种斯德哥尔摩,但其实在我的想法里并不是这样的,我觉得阿玺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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