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邵禹成功套现之后,QC会立即公布终止收购。届时,邵琦从地下钱庄高利借来的资金所兑换的股票,将即刻沦为一堆出不了手的烫手山芋。
撬动杠杆者,死于贪婪。
至于公司里其余打算坐收渔利的小股东和高层,并非无路可走。寰宇科技本身造血能力并没有丧失,大家肯齐心协力解决部分现金流问题共渡难关的话,手里几个高净值的项目足以起死回生。
只不过,这一切都不再与邵禹相关。他放不下的,是呕心沥血的日日夜夜,从来不是某一个具体的承载体。
私人飞机起飞之前,白翎还在絮絮叨叨地埋怨,“用不用这么大阵仗,陈妈陪我去就好了。我们是去哈佛医学院,那边什么样专业的双语护理人员找不到,干嘛非得在国内自己带?再说了,既然一起过去,就都正常坐飞机好了,摆谱给谁看?”她狠狠地白了邵禹一眼,“我也不是过去就要手术,你跟着能帮上什么忙?你那个公司的危机不是还没过去吗,就这么打肿脸充胖子……”
“妈……”邵禹仅用一个字,就成功地打断了白女士所有的理直气壮。
“我把公司卖了,”邵禹平静地交待,“留在国内也没事做。未来可预见的时间之内,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陪你治病。”
“卖,卖了?”白翎惊诧地眼睛都瞪大了。
“嗯,”邵禹点头,“卖了不少钱。而且,我之前入股了朋友的投资公司,业绩不错。没有大的意外的话,算是可以提前退休了。治病的钱不在话下,”他朝白翎挑了挑眉,“你儿子的本事你还怀疑吗?”
白翎张开嘴巴,又阖上,一时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邵禹自顾自继续:“还有,我对林雨辰没那种想法了。我之前想岔了,以为你只是不喜欢他的生活作风。后来,你发病那次之后,我才换了个角度仔细琢磨过。是我太迟钝了,你那么反感他一定有你的道理,我分得清谁更值得信任。”他对白翎直言不讳,“前一阵刻意和他维持关系,是因为我做了个局。他要是没有多余的心思,就不会掉进去。”实际上,邵禹已经得到了答案。而结果,也即将在他们的飞机起飞之后揭晓。
白翎缓了缓气息,从愕然中回过神来,她长叹一口气,“车祸那年,你住院的时候,我听到他在走廊上打电话,你出事当天的行程是他透露出去的……对面的人一定是邵琦,他收了邵琦的钱。”白翎鄙夷地轻哼了一声,“我找他对峙过,他死活不承认,非说是我听岔了。我没有证据,那个时候,你……”邵禹徘徊在抑郁颓丧的病态中,把林雨辰当做求生的一缕光亮。
邵禹不可谓不震惊,他即便有过大体的猜测,但真相仍旧比他预计的残酷且直接。
他默然良久,苦涩地动了动唇角,“算了,都过去了。”
飞机疾驰过冗长的跑道,直冲云霄。同一时刻,城市另一端,手持匕首的歹徒闯进了医生办公室。
第76章 祸不单行
南弋使出浑身解数,先后说服温格尔教授、任赫飞院长这两尊大佛。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即便是业内泰斗,对于南弋目前的病况亦束手无策。之前,情况较为乐观,手术成功率在百分之五十以上,值得冒险一试。而经过大半年的衍变,如今手术价值降低,不甘心亦是徒劳。
说起来是天方夜谭,颇为讽刺,但一番论证下来,貌似听天由命碰运气,的确是眼下暂时的最无奈的上佳选择。南弋将责任与抉择完全担在自己肩上,谁的人生谁来负责。眼前的进展虽然是消极的,可不变的是变化本身,岂知再过半年一年会不会有转机,又或者技术手段有所突破。
南弋在承诺尽量保证身体安全的前提下,恢复正常工作。
年前,整个医院除了急诊之外,难得大部分科室稍稍松缓了几分。而国际部的病房,提前一个月空出了大半。另外两个副主任家在外地,春节前后值班的工作就由徐主任和南弋交替包揽下来。
这天,距离中国传统农历春节不足半月的普通一日。南弋一早赶来医院,进行例行查房和早会。
“白老师出院一周了,说是今早直飞美国,昨天家属过来做了最后的交接。该复印的病例和能够提供的材料我们都准备齐全交给家属了……”夏夏循例汇报着,“护士长这边也强调嘱咐过,我会一直和病人家属保持联系,后续如果有需要我们……主任……南主任?”
“……好的,”南弋回神,“你们辛苦了。”他揣在兜里的手,下意识在手机屏幕上摸索了两下。他突兀地想到,和那个人最后的联系是前两天,邵禹在微信上发了一句“腊八快乐。”而他的回复,是一模一样的四个字。
南弋在办公室梳理之前考察团的一些汇总报告,敲门声响了两下,门被推开一个小缝。
“南主任,方便打扰一会儿吗?”来人是骨科病房的刘主任。
“方便。”南弋赶紧起身,把人迎了进来。
刘主任身后还跟着一个客人,他回首指了指,“这是我一个朋友家的亲戚,艺术家,拉小提琴的。手腕伤了,来找您讨教一下治疗方案。”
从刘主任身后闪出的身影令南弋一怔,随即温和地摆了摆手,“哪谈得上讨教,您这是拿我开玩笑呢。”
林雨辰的手腕属于顽固性职业病范畴,治愈困难,复发频繁,但其实挺常见,并不算什么疑难杂症。所以,当他提出听说国际部的南弋主任临床经验丰富,想要找他看看的时候,刘主任挺意外的。不过,院里都知道南弋是任赫飞院长的嫡系爱徒,本人性格又极为平易近人,有个机会打交道,有来有往不是坏事。因而,刘主任爽快地把人带了上来。
“不开玩笑,人家可是慕名而来。”刘主任的寒暄刚开了个头,就被一道急促的铃声打断。他接起电话,听了两句,脸色骤变,连忙撂下一句,“麻烦南主任先帮忙瞅瞅,我回科室一趟。”话音落下,人已经跑了出去,徒留屋内两个人不尴不尬。
“请坐。”南弋起身倒了一杯水放到桌子对面。
比起南弋,林雨辰反而显得更自如一些,喧宾夺主道:“您也坐。”
南弋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礼貌问道:“您好,方便介绍一下具体病情吗?”
林雨辰微微侧首盯着他看了半晌,南弋很有耐心地任由他打量。
末了,林雨辰象征性地抬了抬手腕,似笑非笑地慢悠悠道,“老毛病了,好像也没什么治疗价值。每一次医生说的话都差不多,医学手段只是辅助,主要靠多休息保养。我的专业是小提琴演奏,除非我不演出不工作,否则怎么保养?总不能跟女人似的,找个靠山当寄生虫吧?”他扬眉顾盼,“南医生,你说是不是?”
南弋如何听不出他话语中的阴阳怪气,也理解大概是个什么缘由,但这人和邵禹之间具体的瓜葛,他无从得知,也并不关心。从第三个人身上寻求两人之间关系的症结,是颇为幼稚盲目的行为。他不推荐且不赞同,可仅针对他个人,不该也无法强求他人。
“方便告诉我一下姓名吗?”南弋跳过之前的话题,打开电脑屏幕,点开医院系统,“我先查一下病例。”南弋说。
他好半天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疑惑地将目光从电脑屏幕转到林雨辰的脸上。
“有什么不方便的吗?”南弋问。
林雨辰一张雪白俊俏的巴掌脸肉眼可见地鼓起来,愤恨夹杂着不可思议的眼神渐渐压不住地从眸底翻涌而来。比起他对南弋背景处心积虑地调查了解,这个人居然连他的名字都不知晓。林雨辰根本不信,他认为这是南弋在装模作样,用这样的方式来羞辱他。
南医生的直男思维属实很难理解到这一层,他莫名地挠了挠后脑勺,费劲地揣测,“名字不方便……艺名还是?”
林雨辰尽量端着的表情裂开,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南弋,你这样有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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