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出什么大力气,但到底是搬了一趟家,俩人都有点儿灰头土脸的。
“南哥,你要不要回去捯饬捯饬?”
“我捯饬什么?”南弋今天穿了一套轻便的黑色运动服运动鞋,刚才帮家政搬桌椅清理边边角角的时候,他把上衣脱下来了,裤子沾上了灰尘。“一会儿借你这冲个澡,裤子我拍一拍就成,都是浮灰。”
“晚上不是去见朋友吗?”吴乐乐不赞同,“你说说你,这么好的身材底子,能不能穿点儿有型有款的?”
“一会儿吃饭的都是我兄弟,我见他们穿成花也没用。”南弋开门,到走廊拍打衣服。他刚整完回来,吴乐乐突然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是咱们阵营里的吗?
南弋吓得退后一步,“算是吧。”
吴乐乐苦恼,“什么叫算是啊,我要是看上了,能不能下手?”
南弋认真斟酌片刻,“最好不要。”
“为什么啊?”
南弋慨叹:“因为他们都不是什么好鸟。”
今天聚会按南弋的要求少而精,就仨人。刘哥是南弋的老邻居兼高中高两届的学长,根正苗红,主业吃公粮,业余时间投身公益事业,但是个不婚主义者,对男男女女都有点儿兴趣,也不多,谈恋爱的时间没有花在马场、狗棚、猫舍的时间多。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内心柔情万种,只针对动物。另外一位贺恺,是他初中、高中到留学阶段一直混在一起的死党。陪他念完本科就被家里招回来继承家产,换男朋友比换衣服还快。他们仨之前能凑一堆,见不得光的取向肯定有一定的原因,最主要的还是投脾气。不过,做朋友五讲三美两肋插刀的好同志,不一定在感情上不是渣男。他带吴乐乐出去是为了让他散心,可不能往火坑里推。
然而,南弋也不是太担心,那两位通常很懂事儿,不会招惹乐乐这种温室里的单纯孩子。
吴乐乐不信南弋的话,“你的朋友肯定都是靠谱的人,放心,我有数,不瞎撩。”
南弋哭笑不得,催他快去收拾。
南弋先冲了个澡,然后就坐在客厅等,都睡了一小觉了,吴乐乐才拾整完毕。
南弋皱眉打量,“你这也没多大变化啊。”
吴乐乐仰天长叹,“南哥,你真的是GAY吗,怎么比直男还直男?我这叫裸妆懂不懂,追求的是若有似无。你的哥们,估计也都是老好人类型的大哥,我总不能打扮得跟个小妖精似的,那不给你丢人吗?”
南弋忍了忍,没发表意见。“老好人”这三个字,他替亲友团先收下。今天贺恺同志如果发挥稳定的话,见到他带着的妖精,估计要狠狠地刺激吴乐乐同学的小心脏。
两人下楼,南弋刚掏出手机,吴乐乐眼疾手快,“你快收着吧,等你找到软件叫到车,黄花菜都凉了,告诉我地址。”
南弋乐得偷懒,“长城会馆。”
吴乐乐低头输入,点了确认键,蓦地瞪圆了眼珠子,“哪?”
南弋重复,“长城会馆。”
吴乐乐试探,“那附近的馆子都不好定吧?”
南弋轻描淡写,“他们有会员卡。”
吴乐乐猛地咽了一口吐沫,给自己憋得大咳了几声。
“怎么了?”
吴乐乐憋红了脸,“没,没事儿。”
其实,一个人的出身和阶层是挺不好遮掩的。即便如南弋这种,将内秀掩藏在不修边幅大大咧咧的外表下面。除非接触太少或是眼瞎,不然早晚都会察觉。
于是,当出租车正正当当停在长城会馆门口,南弋下车当先往里边走,而不是拐到旁边某个胡同里的其他门面,吴乐乐只是在心里感慨了一下自己还是想象力不够丰富胆子小了点儿,不至于翻江倒海大跌眼镜。
在这座紧邻皇城根的大都市里,存在着看不见的泾渭分明的网络。像吴乐乐家这种资产刚刚迈入几十个小目标的新兴商贾,堪堪能触碰到上层圈子的一点点边儿。而类似十年前的邵家,所谓大富,上边还压着大贵。长城会馆这种地方,光有钱,没有背景权利的暴发户,是连大门朝哪开都摸不着的。
笑容满面的大堂主理迎了出来,直接将他们带往顶层包间。一路上,吴乐乐大饱眼福。走廊两边三步一景,五步一画,清幽典雅。他贴近南弋耳边,“南哥,我知道我为什么对你不来电了。”
南弋洒脱地笑,“我没有陈医生玉树临风。”
吴乐乐头摇得拨浪鼓似的,“NO,NO,NO,你没他穷,我从小就喜欢富二代纠缠穷小子的戏码。”
南弋:“……你们真是被网络文学毒害的一代。”
推门进到一个古色古香的套间,已经有三个人等在里边。刘哥大概是下班直接过来的,制服换下去了,金链子也没来得及带。
“怎么事儿南医生,架子变大了,以前你从不迟到的。”刘哥站起来,把他俩往里边的座位让。
南弋抬头看了看墙上的古钟,“没迟到,还差十分钟呢。”他大喇喇地在主位旁边落座,让吴乐乐坐他手边,“这是刘哥,那个喊贺少,还有……”
贺恺今天居然超常发挥,带来的不是妖艳的小妖精,看起来像个挺斯文的学生。话说,贺恺和南弋都担得起风流两个字,区别在于,贺少爷荤素不忌,什么包养一夜qing或是强取豪夺,只要看上了,不拘泥于形式。而南弋只碰走肾不走心,互相解闷,不麻烦的。
贺恺懒懒地抬眼,“叫小玉吧,也不知道你们谁大。”他是心底有点儿气的,南弋在国外出事的时候没第一时间联系他,虽然回国之后见了几面,但贺少心眼小,还绷着呢。今天有外人在,他不能下兄弟面子,南弋提前嘱咐了,是关系不错的同事兼小弟弟,没别的乱七八糟。挺没意思的,贺恺提不起什么精神打趣。
“刘哥,贺少,小玉……”吴乐乐也是见过世面的,从容不失乖巧地打招呼,“怪我磨叽,一会儿我自罚三杯。”
“别,”刘哥摆手,“我们看着粗,实际上都是文明人,可不能欺负你这个新来的小弟弟。”
“谁看着粗,你们俩糙汉,别带上我和我的宝贝儿。”贺恺翻了翻眼皮。
“得,我粗,我糙,你们都是精细人,行了吧?”刘哥豪爽地笑。
吴乐乐点了点头,“刘哥,你把我们南哥衬托得都秀气了。”
“秀气?”哈哈哈哈哈,刘哥指着南弋拍桌子乐。
南弋一脸的生无可恋,这吴乐乐够自来熟的,根本不用他照顾。
连贺恺都没忍住,“南医生,你们医院的小护士挺有意思啊。”
贺恺旁边的小玉友好地觑了吴乐乐一眼,低头笑。
“行了吧,来半天了,管不管饭?”南弋视线落向谁也没坐的主位。
“今天不是你请吗?”贺恺埋汰他,“考虑到医务工作者的收入,我们没敢做主瞎点。”
南弋不领情,“你选这地方考虑谁了?”
“不是我选的。”贺恺无辜地举起双手,“我没续会费。”
南弋心尖预感不好地跳了跳,看向刘哥,刘哥嘿嘿一乐,“别看我,我不够级别。”
下一秒,敲门声响起来,长城会馆的经理亲自把一个人送了进来。
“不好意思,我下了飞机紧赶慢赶,没晚吧?”
“没,”刘哥再次起身,迎了上去,“我们还没点菜呢。”
贺恺懒洋洋地瞥了一眼,“我说刘哥,你这就有点儿双标了吧,刚才我们南医生早了十分钟,你还叽歪呢。”
刘哥瞪了他一眼,“大家难得聚一回,你别找事儿。继明,过来坐。”他把来人让到主位,简单介绍了一下,“今天有新朋友,那是恺儿家的小玉,这位是南弋带来的乐乐。”
“肖继明。”刚刚落座的人风度翩翩,落落大方。
南弋从这人进门开始,就没再开口。态度看不出是亲切还是排斥,但吴乐乐莫名就觉得,空气有点儿冷飕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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