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南弋穿上。
“系上扣子。”邵禹别扭地嘱咐。
南弋愕然一霎,倒也没有多问,听话地系上了纽扣。
影视剧中的警车总是在主角光环充分闪耀过后,尘埃落定之际,及时出现收拾残局。此刻,主角没什么光环,形容窘迫衣衫不整,看不出来是从音乐会上早退,更像是避难逃荒的。小片警赶到的时候,一不小心,对见义勇为的市民面露同情之色。
两名警察快速控制局面,将老奶奶和两个小贼带上警车,剩下的一个征用邵禹的大G押送,一同前往派出所。
这种偷狗的案子,案情明确不复杂,麻烦的是后续安置。后备箱里十好几只大型犬,有的是偷抢来的家养宠物,也有流浪狗。小泰迪本不在偷盗范围之内,豆丁是跟着一只金毛自投罗网的。
“真的特别感谢你们,”小片警私下告知,“王奶奶是孤寡老人,这只小狗陪了她五六年了,要是丢了,大概跟要了她老命差不多。”
口供录到一半,南弋的电话响了起来,他联系的救助站负责人风风火火地赶到。
“怎么还亲自过来了?”警察陪着一个五大三粗,挂着大金链子的老爷们走进来。
“亲弟弟的事儿,我不来不放心。”老爷们边说边比划,进屋之后,跨步靠近,一巴掌按在南弋肩膀上,“你还活着呢?活着不知道出个声吗,不出事儿一辈子也想不起来联系你哥是不是?”
南弋起身,利索地认错:“刘哥,我错了。”
“每次都是认得快,下次还犯。群里哥几个喊你多少回,不是没空吗?怎么着,抽不出时间见老朋友,倒有闲情逸致大半夜抓狗玩?”刘哥环视一圈,目光落在南弋旁边的邵禹身上,语气玩味起来,“哎呦,这不会是国外新流行的约会新花样吧?”
南弋欲哭无泪,“哥,你少说两句行不?”
“行,怎么不行,哥是来干活的,”他指了指旁边陪着的警察,“我们老熟人了,我去交接一下,你不用管了。”
“辛苦哥了。”南弋苦笑。
刘哥大咧咧地摆了摆手,视线刻意又从邵禹那边划过,凑近南弋耳边,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音量,“回头给哥介绍介绍,别总藏着掖着。”不给他否认的机会,刘哥跟民警勾肩搭背地一起离开了。
南弋无语,给了邵禹一个抱歉的眼神,用口型告诉他,“老朋友,爱开玩笑。”邵禹平静地点了下头。
一顿折腾下来,已经过了十二点。后续工作有人对接,老奶奶也被片警送回家,口供录完,他们两位见义勇为好市民也完事大吉。
两人站在派出所门前的台阶上,互看一眼,没忍住,笑了出来。
“对不起啊。”南弋叹气,他也发现了,每次和邵禹见面,自己秒变麻烦体质。
邵禹低头乐,“习惯了。”
“我送你回去,”邵禹怕他拒绝,“顺路。”
南弋抬头,“你先跟我去医院。”
“啊?”邵禹茫然。南弋指了指他的手背,邵禹抬起来一看,什么时候被狗爪子挠破了一道,他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邵禹啧声,“麻烦。”这点儿常识他还是有的,甭管伤口大小,狂犬疫苗免不了。
两人坐上车,还是邵禹开车,再不快点儿就要愈合的那道儿伤口不影响什么。开出去一会儿,他状似随便地问南弋,“最近一直上夜班?”
傍晚在剧院门口集合的时候,着急忙慌的没看清楚,之后演奏厅光线也不明晰,直到刚才在锃明瓦亮的派出所里边,他才看到,南弋两眼下边有重重的阴影,跟熊猫似的,状态比他上周连熬四十八小时还不如。
“哦,不是,”南弋转过头来,“赶了几天数据。”
不是值夜班,那也就是下了班还得忙活,还不如夜班呢。邵禹一时有点儿自责,“下次你可以跟我说,改天再约。”协议里又没写不能调整时间,还怕被扣钱怎么着?死心眼。
南弋温和地笑了笑,“那票不是浪费了吗?”
“浪费就浪费呗,又不好听。”邵禹错开视线,小声地傲娇地嘀咕。
这人……真是别扭啊。
南弋松弛地自嘲,“挺好听的,还催眠。”
这就像是无理取闹的小孩发了一通不讲理的脾气,被大人轻描淡写无原则地安抚,“对对对,都怪我。”
邵禹一脚刹车踩重了,自暴自弃地拍了下方向盘,“靠!”
第14章 小心眼的自我反省(下)
南弋带邵禹去急诊开了狂犬疫苗,值班的小大夫很热情,“南哥”前“南哥”后地叫着,帮着跑前跑后。
“人缘不错。”邵禹没来由地心情转好,打趣道。
“主要靠脸皮厚,岁数大。”南弋耸了耸肩。
清理、注射完毕,又听医生交代清楚注意事项,邵禹拎着剩下的药和打印清单跟在南弋身后走出病房。
“需要观察半小时,”南弋说,他转头瞅了瞅急诊人满为患的走廊和邵禹蹙起的眉头,“要不去我办公室,还是车里?”
邵禹想了想,这个时间点,南弋办公室估计还有其他的值班护士,他待着也怪别扭的,不如去车里。
“我去车里等会儿吧,到点就直接开走,不折腾了。”
“好,”南弋同意,“你在车里等我,我上楼拿点儿东西。”
“你不用陪我等,”邵总格外的善解人意,虽然语调还有点儿小傲娇,“折腾一晚上了,你先回去吧。”
南弋微微侧首打量他,“我像是不负责任的渣男?”
邵禹蓦地犹如被踩了尾巴,“又不是你挠的,你负什么责?”这人真是顺杆爬的性子,就不能给他好脸色,不会是朋友开了个玩笑,他就上心了吧?邵禹自顾自地脑补,如临大敌。再说了,他是纯爷们,就算喜欢男人,也绝不是需要别人负责的弱势一方。
南弋乐了,“开个玩笑,你急什么,真是小孩脾气。我陪你等到观察时间结束,你先去车上吧,我拿个药膏就来。”他办公室里有中医科室自制的祛疤膏,据说效果不错。前两天吴乐乐去要来抹痘印的,拿多了,分给他两盒,正好还没试过。
邵禹反应迟钝了两秒钟,南弋已经走出去好几步,头也没回地背身摆了摆手。
“说谁小孩?”邵禹自言自语,莫名不爽。
他来到比白天空荡了许多的停车场,打开车门坐到驾驶座上。半个小时呢,挺无聊的,他刷了一会儿手机,往医院大门口瞄了四五次。后来,干脆放倒一半座椅,闭目养神。以至于,等南弋拿了药膏下来,他已经在没上锁的车里睡着了。
南弋轻手轻脚的拉开副驾驶一侧的门,坐上去,从里边落锁。晚上院里为了节能,通往国际部的电梯只保留一台,他又在办公室收拾了一下之前来不及拿的笔记本电脑,所以耽搁了些许时间。但满打满算也就十来分钟,这人也是心够大的。南弋颇有点儿无奈地觑着邵禹仰躺着的姿势,清朗的月色洒下来,将对方棱角分明的五官线条晕染得柔和了几分。不得不说,这人长得是真好。堪比男模的身高比例,肩宽腿长,一张脸帅得锋芒毕露。就算是直男,估计也忍不住多看两眼,何况他这个天然弯。
南弋一贯对自己很诚实,答应邵禹提出的所谓交往,至少有一半是源于对方赏心悦目的硬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没什么好否认的,但也仅此而已。就好像在展览中见到唯美的艺术品,禁不住驻足观赏一会儿,却并没有产生占有的欲望。在感情乃至生理需求方面,南弋向来洒脱,不会为难自己,更不愿强求别人。他能够看出邵禹的挑剔与傲慢,虽然不至于反感,但也没兴趣挑战。对方显然对他没有多余的想法,他也无所谓。
直到今晚之前,南弋都抱着这种无可无不可的随性态度。但这一刻,他大概在不在乎之余,萌生了一丢丢好奇。他有点儿困惑,是什么样的成长环境和经历,把这位小邵总塑造得如此矛盾且别扭。明明是挺好相处挺热忱的软芯子的一个人,非要给自己罩上矫情苛刻的壳子,跟人打交道习惯性隔着一层虚伪的礼数。年纪轻轻的,偶像包袱太重,累不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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