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让人家回他什么呢?没把他的联系方式删除已经算是大度,可能南弋就做不出主动删除别人的事吧。
好,这样也好。反正林雨辰也快要回来了,他再这么拖泥带水的,惹出麻烦对谁都不好。明天他就让谢丹丹联系南弋,提前给人家把账结了,结束协议,省得自取其辱。至于迫切需要丰富某个方面经验的问题,难道就不能换个人?
邵禹拿到检查结果之后,开车回了老宅。
陈妈看门看到是他,惊喜道:“少爷回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们老太婆吃的清淡,不合你的口味啊。我赶紧再去……”
“您别麻烦,”邵禹制止,“我最近应酬多,油腻的吃够了,就想您那口清粥榨菜呢。”
“那敢情好,我去把粥给你热一下。”
陈妈进厨房忙活,正在客厅插花的白翎放下手里的东西,打量了他两眼。
“不是被人退货了吧?”
邵禹心里咯噔一下,嘴上逞强,“怎么可能,都是我及时止损好不好?”
“真被甩了?”白翎压根不给他面子。
邵禹头疼,“当然没有了,难得下班早,回家看看,你怎么疑神疑鬼的?”
白翎不相信地审视他,“下班早干嘛不去约会,我们俩老太太有什么好看的?”
邵禹啼笑皆非,“别说我们还不算正式交往,就算我谈了恋爱,也得回家吧。人家都怕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白女士,你怎么心这么大啊?”
白翎哼了一声,“我怕你娶不上媳妇。”
邵禹拿起桌上的葡萄扔进嘴里两颗,不着调地回答:“这是肯定的啊,我不喜欢女人,这辈子改不了了,你知道的。”
“男人也没见你领回来一个。”
“我也是有要求的好不好,不能阿猫阿狗的随便带回来吧?”
“有条件好的,你倒是把握住啊。”白翎的指向性很明显。
邵禹起身,把椅子往客厅中间带了带,随性地跨坐到上边,在离白翎不远的地方欣赏她插花。邵禹有些困惑地问道,“白女士,我有个问题,以往你亲自挑选的相亲对象我看不上,也没见你不依不饶的。这个南弋你连面都没见过,怎么就值得另眼相看?”
白翎再次放下手里的花束,不小心被玫瑰的刺扎了一下,她用手指捻住伤口,绕过邵禹的疑问,她说,“那你跟我说说,你理想中的另一半应该是什么样的?”
邵禹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我没想过。”他这一句倒不是故意敷衍,是实话。他在遭遇车祸的那一年,林雨辰成为他生命中唯一的光束,别说他本身就喜欢同性,即便不是恐怕也有可能自动自觉地掰弯自己。有这样一个模版在,他不用思考这个问题。考虑到白翎的情绪,他只说了一半实话。
白翎道没有很意外,她只是深深地吐了口气,“邵禹,有些话题我总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跟你谈太多。”
“你又来了,你没资格谁有?”邵禹不喜欢她这么说。
“不是那个意思,做你妈我当然有资格,你是我养的,”白翎淡淡地瞥他一眼,娓娓道:“我是说感情方面的事。你爸是我的初恋,我们算是一见钟情,他对我挺好的,不过你也知道,我们结婚之后有很多矛盾,但是不到两年他就出事了,所以很难说如果没有发生意外的话,我们能不能一直走下去。从恋爱经验上来说,我比你强不了多少。可这些年,咱们经历了太多高低起伏,我也总在琢磨这件事。伴侣也好,朋友也罢,一见钟情也就是所谓的眼缘很重要,但那些只是表面的肤浅的东西,”白翎眼中泛起薄薄的水雾,“没能让你有一个安稳的成长环境,我很愧疚……”白翎抬手阻止邵禹打断她的话,“你听我说完,生病之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愿意去想去提这些事,今天既然开了个头,你就给点儿耐心听我说下去。”
邵禹还有什么好说的,坐正了身姿,点了点头。
白翎说:“我特别特别希望你三十岁之后的人生能够幸福顺遂,但那已经是我力所不及的事情。我也认同,一个人也有一个人的好,人不该把自己对生活的渴望全部投射到另外一个人身上。小禹,你是一个足够独立足够坚强的人,可正是因为这样,你有时候又过于理性和固执,把自己框住了。那种找到相互倚靠的灵魂伴侣的幸福感,我期待你能够获得。但这个人,首先应该是一个三观完善的好人。也就是他身上本身的属性是善良的宽容的,而不是因为与你两情相悦,才表现出人性的美好。他应该有独立的事业、对身边的人友善博爱,即便不做爱人,也应该是很好的朋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邵禹不得不承认,他听懂了,而在白翎的描绘过程中,他只联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会因为同事的请求便风尘仆仆,会被一个电话叫去车祸现场没日没夜,会在夜半帮老奶奶救狗,会被病人感谢也会被家属误解……会在违背本心帮了他之后还要考虑他矜贵的颜面而让自己一大清早躲出去……
在家里吃过一顿皮蛋瘦肉粥搭配陈妈拿手的酱黄瓜,邵禹胃里满足了,心却没来由地空荡。他原本还打算磨蹭一会儿,却被白翎无情地驱赶,“我们一个老太太一个人病人,八点就要睡了,跟你熬不起,快别耽误我们睡觉。”
被赶出家门的小邵总开车晃荡在都市夜幕下的车水马龙中,漫无目的。他拼命压抑脑海里泛滥成灾的胡思乱想,刻意不让自己去深入思考。他习惯了一切按部就班,他自认为没有打乱他人生规划的必要。
为什么会来到这家酒吧,邵禹给自己的解释是纯属巧合。
当他在吧台那里第一眼就见到南弋的时候,他本能的反应是欣喜与庆幸,好巧,他也在这里。随后,他瞧见南弋和旁边的男人一起拿出手机,看样子是在互相留联系方式。心底唱反调的小人跳出来叫嚣,看吧,他果然在这里,经常来这种酒吧还能是什么目的?
邵禹略一犹豫,两个人已经完成了交接过程,他要阻止也来不及。有什么用呢,挡了一个还会有下一个。他站在原地理智地思忖,他如果走过去,应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和理由才更顺理成章一些。合同里是有规定,双方协议交往期间不可以与第三者发生情感纠葛,可是也没严苛细致到不允许对方去酒吧等娱乐场所。邵禹腹诽,谢丹丹同志下个月的绩效至少减半。所以,这个由头不成立。他贸然提出来,南弋要是直接顺势说,解除协议好了,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么,还有什么适当的由头呢……
时间不等人,他这边还在琢磨着三思后行,那边两人已经站起来,瞅这形势竟然是要一起离开。邵禹头脑一热,哪还顾得上思前想后,他疾步冲过去,扯住南弋手腕将人拽到身后。
“不行,他不能跟你走,他现在还有另外的选择。”邵禹说得理直气壮。
对面的赵老师对这种情况倒是习以为常,他的视线避开邵禹,望向侧过身子的南弋,问道:“认识的人?”
南弋试图挣开邵禹的钳制,刚动了动手腕,小邵总反而握得更紧。
南弋不喜欢这样的对峙,他朝刚认识的朋友点了点头,“不好意思,今天时机不巧,改天再约。”
“好,等你电话。”赵老师很有风度地回应,抽身而退,全程没有分给邵禹多余的眼神。
邵禹满腔愤懑无处发泄,气鼓鼓地盯着人家离开的背影。
“好了吧,”南弋再次挣动,“放开我。”
邵禹反应过来,赶紧松开手,他后知后觉自己刚才有多失态。
“对不起,伤到你了吗?”
南弋抬起手腕给他看,赫然红了一圈,估计过一会儿还要肿起来。
“怎么办,我带你去医院处理一下吧。”邵禹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无地自容。
“不用。”南弋无奈地觑他一眼,回头跟酒保交待了两句话,然后径直朝最里边的卡座走。那是贺恺留给他的,让他一旦有看得上眼的,可以带进去安静地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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