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禹自己是从单位出发,一身中规中矩的半袖衬衫西裤,南弋一看就是从家里赶过来,穿着宽松的T恤短裤。不过邵禹习似乎以为常了,瞧着还挺顺眼。他们满打满算认识不过两个多月,但有的人就是有一种潜移默化影响他人的能力。南弋整个人从外形到气质行为太具有包容性,导致这种变化很温和,过渡得顺理成章,以至于像邵禹这类草木皆兵警惕性过高的物种也不能够避免被温水煮青蛙。
反正早晚得脱,这样还方便一些,小邵总暗戳戳腹诽。都是男人,谁还不知道谁?所以,南弋关上车门之后,顺着邵禹的目光往自己身上瞅了瞅,第一句话就是笑着调侃,“咱能先吃顿囫囵饭不?”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都想起之前两次狗撵兔子的节奏。双方有过最密切的身体接触,无论口头上如何界定他们之间的关系,心理层面自然滋生的亲近感消融了剩余不多的尴尬与隔阂。现在他们两个单独相对的空间里,自在了许多。
邵禹面颊微红,从鼻子里不软不硬地哼了一声,脑袋转向另一侧窗外,嘴角不明显地勾了勾,“白吃谁不吃。”他突兀地想起来,上一顿好像也是南弋结的,且价格不菲,邵禹顿生一种身份颠倒,自己总占人家便宜的羞耻心来。
“也没提前问你口味,你要是不喜欢咱们可以换。”南弋摆弄着手机,“我还不太习惯用国内的这些软件,饭店是朋友推荐的。”
“我不挑食,看评价不错,你朋友挺有品位的。”邵禹开了导航,随口问道,“你之前不在国内工作?”
南弋迟疑了一秒,“劳务派遣去过非洲。”他琢磨着,是直接找个机会坦白的好,还是再露点儿破绽?总这么圆来圆去的,他脑子累得慌。
邵禹没起疑,“真会挑地方。”
过了两个红绿灯再拐弯,就到地儿了。饭店规模不大,二层小楼,全部是预约制,门口有几个停车位。他们来的算早,邵禹停好车,旁边一辆车的客人也正好往门口走,狭路相逢的这一刻,南弋一个脑袋两个大,这冤家路窄的,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吃顿饭了?
其实,他原本半低着头,没注意旁边,是邵禹一步跨过去挡在他身前的动作过于突兀,南弋愕然抬头,第一眼只是觉得好像在哪见过,没认出对方来。直到同样驻足的青年先开口,“又
见面了,难得邵总还没换人。”
哦,是送熊掌的少爷,南弋想起来了。
邵禹一反常态地反手握住南弋手腕,一开口就是警告对方,“说话注意着点儿,让我听到一句不顺耳的,连上回的账一起算。”
吃过哑巴亏的徐少爷怎么可能示弱,阴阳怪气地挑衅,“邵总也太霸道了吧,就算您最近被董事会追责气儿不顺,也不能见谁就往谁身上撒?这人啊,总没有一帆风顺的,该低头就得低头,您身边这位大哥看样子岁数也不小了,怎么不劝着点儿?”
邵禹冷冷地瞥他,“天天关注我公司的风吹草动,隔三差五你家长就去我家送礼,是还没死心吗?”
徐少爷被踩了痛脚,他妈的确不死心,还总想着讨好白翎,给他创造机会。
“别自我感觉良好了,”姓徐的意有所指,“你口味太特别,一般人迎合不了。”
邵禹很严肃地点头,“你说的对,我喜欢成熟稳重,尤其是能够自食其力的,你这种生下来就靠人养,连个工作都没有的寄生虫肯定理解不了。”
“你!”徐少爷气得指着人的手指都颤了,他印象中邵禹虽然骨子里挺瞧不起人的,但面子上起码过得去,不会这么盛气凌人,一点体面也不给人留。
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反驳,邵禹已经牵着人进去了。
南弋全程没找着插话的机会,他也乐得旁观,这种被人完整护在身后的感觉,他这辈子也没几回,十足新鲜。
第38章 一切困难都可以克服
大步流星地走到包间门外,邵禹才想起松开南弋的手腕。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有点儿过激了,可他就是不想从那人的嘴里听到半句侮辱人的话。
两个人坐下,南弋让他点菜,邵禹象征性地点了两个,又把菜牌递了回去,南弋加了两个招牌菜和一个汤。
“火气这么大?”服务员退出去之后,南弋看着他,直接问道。
邵禹喝了口凉茶,余怒未消,“看见他就来气。”
“我的错,”南弋好脾气地安抚,“下回还是烧烤摊靠谱,碰不着这些公子少爷的。”
“关你什么事,”邵禹不乐意地瞅他,“你是不是习惯什么事都大包大揽?”
“是啊,”南弋大言不惭,“我成熟稳重,心胸宽广。”
邵禹:“……”得了,自己刚刚说出口的话总不能咽回去。
南弋见方才还火力十足的小邵总吃瘪,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邵禹绷了三秒钟,也莫名其妙地觉得好笑。他矜持又别扭地给了南弋一个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的眼神,被破坏掉的气氛,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回来了。
“要喝点儿酒吗?”南弋提议。
“我开车了,”邵禹犹豫,“不过找代驾也行。”他不好酒,但有时候心里憋了太多负面情绪,完全清醒的状态下不好发泄,酒精可以提供合理的出口。
“不用,我明天早班,就不喝了,我可以当司机。”
“我自己喝有什么意思?”
“我用这个陪你,”南弋指了指茶杯,“有时候形式重于内容。”
邵禹嘴上抱怨,“真能糊弄人。”行动上倒是诚实,他借口出去看看店里自己酿的果酒,顺道把账给先结了。他看过菜单,这里定价不便宜,有来有往也该轮到他了。
等邵禹带着酒回来,菜也上了两道。也没外人,不用那么多讲究,两人随意地开吃。
“最近工作不太顺利?”南弋表达适度关心,毕竟刚才在门口听了那么一出,不问反而显得刻意。
邵禹自斟自饮,水果酿的酒度数不高,他当饮料喝。
“从来也没很顺利过。”邵禹耸了耸肩。
“跟之前的事相关?”南弋指的是那晚邵禹在酒吧被算计。
“差不多吧,”邵禹大概解释,“家族企业从源头上就理不清,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的。一丁点儿事儿就恨不得闹得满城风雨,心思都放在歪门邪道上。”他很少和别人聊这些话题,有点儿干巴巴的,“我看惯了,总之绕不过那些小伎俩,都还应付得来。”
南弋眉心纠结,“做到下药的程度,报警也绰绰有余。”
邵禹又喝了一杯,“警察叔叔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好用,我还是喜欢用我自己的方式处理。”
南弋听出邵禹不愿深谈的意思,有些事也不是说几句话就能解决的,他嘱咐了一句,“法治社会,安全第一。”
邵禹被他严肃的态度逗乐了,“虽然商场如战场,但那只是比方,我们一般输钱不输命。相比起来,我觉得现在的医患矛盾好像更危险一些。”
邵禹喝着度数不高的水果酒,眼神清澈没有醉意,但一抹薄红不经意间从他雪白的皮肤内里透出来。南弋有点儿理解了何谓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意境,他收起一点目光,思考了一下邵禹的话,回答道:“你见到的是比较极端的情况,实际上没有媒体渲染地那么激烈。绝大部分的医生和护士能够保证职业操守,相对的,理智的病人和家属也占大多数。有些情况下,情绪问题在所难免,互相理解一下都能过去。”
邵禹认可,“也是,不也有追到家里给你送礼的吗?”适才的话题有些沉重,邵禹开了句玩笑。
南弋配合,“那叫送祝福,不叫送礼。”
“别说,那玩意好像有点儿用。”邵禹这句话说出去之后立马觉得不妥,人家那是求姻缘的,P友关系算不上姻缘吧?他怕南弋想多了,心虚地补充道,“你之前去酒吧不是还有人搭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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