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几点到家,我和陈妈去给你送晚餐。”白翎风风火火道。
“啊?不用,我晚点儿去你那吧。”邵禹赶紧拒绝,公司里的糟心事儿他一丁点儿也不想让家人知道。
“你别折腾,我和陈妈反正也闲,你要是还忙一会儿,我们送去公司也行。”
“别,真别来。”邵禹一个脑袋两个大。
“你有其他安排?”白翎的语意带着显而易见的失落。
什么样的借口可以立即打消白翎过来送饭的念头,还能让人喜出望外?邵禹只思索了几秒钟,就故意慢吞吞道,“你不是让我约会去吗?”
“约会?跟南弋?”白女士果然语调都拔高了三度,丝毫不掩饰兴奋地追问,“你们去哪?”
“我……去他家里。”邵禹显得略微有一点不好意思。
“去家里啊,家里好,那你快去吧,你早点儿过去,帮人家做个饭收拾收拾什么的,他们工作那么忙,”白翎女士整个一胳膊肘向外拐,“我们就不去添乱了,你也别加班,多待一会儿,晚上别来我们这儿,我和陈妈都要睡了。”
“…………”邵禹失笑,“我说,您这也太双标了吧。怎么着,他工作忙,我难道我是无所事事的闲人?”
“当然不是,我儿子年轻有为,勤劳踏实,宜家宜室,行了吧?”白翎边说边笑。
邵禹无奈,“得,您再多说两句,弄不好整出什么贤妻良母来。好了,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
“你早点下班,别磨蹭。”白翎又嘱咐了一句,才挂断电话。
邵禹放下手机,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他轻易地说服了自己,既然牛已经吹出去了,为了避免白女士查岗,他就走一趟好了。反正现成的借口在那摆着,他给谢丹丹发了条信息,不用她明天带人去南弋那里修补瓷砖了。他亲自给家政服务公司打了个电话,行使VIP客户的特权,等他到门口,瓦匠师傅比他还早到一步。
邵禹出于畏难心理,没有提前跟南弋打招呼。他明白这样自欺欺人的行为既缺乏礼数又不体面,但总比被拒绝的好。邵禹觉得他大概是中了邪,内心衡量取舍的天平完全错乱,给自己找理由的行为显得幼稚可笑。可是,就让他幼稚一次,两次又如何。他在十几岁的年纪就被迫催熟成长,他这辈子都还没愣头青过。
昨天的由头是探病,顺手做饭,所以进去也就进去了。今天虽然又不请自来,但他把持着分寸,让师傅进去忙活,他站在门边视线刚刚能捎到的地方监工。
所以,南弋和吴乐乐上楼的时候,门户是敞开的,防蚊虫的纱帘挡着。邵禹隔着一些距离和工人师傅搭话,声量颇高。
走在前边的吴乐乐好整以暇地回头看南弋,一脸坏笑,“原来家里有现成的厨子啊。”
南弋给了他一个略带警告的眼神,快走两步,掀起门帘进去。
邵禹也听到了脚步声,他本来想好的随意解释的话语,在看到南弋身后吴乐乐的时候,哑火了。
“这是修什么?”一瞬间的对峙过后,反而是心无杂念看热闹的那一个直接问出了现实问题。
邵禹错看视线,指了指卫生间,言简意赅,“修瓷砖。”他做好了临阵脱逃的准备,如果吴乐乐继续追问为什么是他带人到南弋家里修瓷砖的话。怎么遮掩,怎么辩解,话语权交给南弋。毕竟是他的同事,邵禹没有强迫他在亲友熟人面前承认什么的权利。
“昨天掉的?”南弋平静地问。
“啊?”邵禹惊愕,“啊,我不小心的。”
“你跟我说一声就好了,”南弋换好拖鞋往里走了两步,让吴乐乐带上门,“楼下五金店有瓷砖,我买两块自己补就行,不用这么麻烦。”他探头看了一眼,专业的师傅大材小用,正比量着大小在狭窄的淋浴间里贴贴补补。
“就好了。”师傅见有人来,礼貌地打着招呼,“小活,不麻烦。”
“师傅您辛苦了。”南弋取了瓶矿泉水递了过去。
吴乐乐也煞有介事地凑前,“哥,这活你也会啊?”
南弋谦虚,“我整就是糊弄,没人家师傅干得漂亮。”
邵禹站在原地,脸色不好看,他怎么就没想到其实可以自己动手?又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废物,这点儿事儿他明明也不在话下的。什么时候养成的资本家坏习惯,回去就把家政服务都辞了!
他进退两难,预料中的情境都被不速之客打乱了。不对,他才是那个不速之客。理智的小人催促他离开,及时止损,可双脚似被种在地上一般不甘心。
南弋从卫生间里出来,很自然地问他,“冰箱里那么多东西,今晚就不出去吃了吧?”
邵禹漆黑的瞳仁肉眼可见的闪烁了一下,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外露的情绪转换,南弋兀地无厘头地联想到,如果当初他领养了刘哥说的狗崽子,弄不好就是邵禹此刻的样子。
被顺了毛的大型犬矜持地点头,“有些放不久,不吃浪费了。”
吴乐乐两边瞅了瞅,“可别指望我,我什么水平你们也不是没见过。”
南弋白他一眼,“懂不懂什么叫重在参与?”
邵总大手一挥,豪迈道,“参与什么,你也别过来给我添乱了。”话音刚落,人已经挽起袖子轻车熟路地钻进了厨房。
吴乐乐使劲憋着表情,朝南弋竖了个意味不明的大拇指。
南弋无力辩解,困扰地摇了摇头,又钻进卫生间去给师傅打下手。
第43章 只是……
专业的师傅干活麻利又漂亮,不过半个小时,就把卫生间缺的一角瓷砖补得规规整整,除了新瓷砖干净得与老房子格格不入之外,没别的毛病。师傅离开之前,还把卫生间拾掇利索了,南弋根本插不上手。
另一边,邵禹牢牢占据着厨房阵地,也没他什么发挥的空间。南弋送师傅走后,进屋换了套背心短裤,趿拉着拖鞋到客厅陪吴乐乐边吃雪糕边看电视。中途,邵总送出了一大盘洗好的拼盘水果。
吴乐乐用口型无声道,“看不出来,还挺贤惠的。”
南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无奈地喟叹,“还成吧。”
吴乐乐虽然开朗热情,不把南弋当外人,平时总爱开心无伤大雅的玩笑,也热衷于在护士站跟一堆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八卦,但这孩子本质上拎得清分寸,关键时候不招人烦。哪些话能说能问,什么时候该收起好奇心闭嘴,他收放自如。
同样,他也没有矫情拧巴的毛病,他问南弋,“哥,你找我来是有事要说吧?”
南弋摘了两个提子放进嘴里,这种进口水果看着水灵,其实吃起来没什么味儿。他嚼了两口咽下去,斟酌着该怎么开口。南弋本质上对陈旭敢做不敢认的行为肯定是没有好感,但人家低姿态地拜托到他这里,他是不习惯拒绝的。
吴乐乐快人快语,“不是工作上的事,我最近还挺爱岗敬业的。”
“嗯,”南弋认可,“简直能评劳动模范。”
吴乐乐哂笑,“那就是个人的事儿呗,别告诉我陈旭找到你那儿了?”
南弋摊开手,给他他一个默认的表情。
“我艹,”吴乐乐直接爆了粗口,“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脸皮这么厚呢?”
南弋被他整无语了,回了他一个大拇指点赞。
吴乐乐把拖鞋踢掉,盘腿坐上沙发,“哥,我就不跟你道歉了,显得外道。但陈旭能做出这样的事,真是令我刮目相看。我之前以为他那种道貌岸然的人,自己嫌开口掉价,巴不得我赶紧自动自觉地倒地方。后来我走了,这人居然磨磨唧唧地一天天打电话发微信,真是没点儿出息。反正也赖我,我立场不坚定,没把话说死。我以为晾着他几天,他自己就该知难而退了。我实在是万万没想到啊,平时三脚踢不出一个屁来,谁在单位跟他面前提我他那眼刀恨不得吃人似的,现在好意思拉下脸来去求你,我也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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