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云间时,池州渡有意展示过自身惊人的自愈能力。
但方才……他的伤口可没有半分愈合的迹象。
眼前再度闪过那个古怪残破的图纹,齐晟若有所思。
不出意外,池州渡的异样应当与这图纹有关。
还有那铜镜之上象征着缚魂子一脉的螳螂纹路,又为何会出现在一个寻常人家?
齐晟的脚步停顿片刻,而后旋身,朝寒胤山方向而去。
想知道这些......其实并非难事。
只是齐晟偶尔也摸不准父亲的意思。
这些年父亲虽说隐居,但对他的行踪以及江湖之事可谓了如指掌,齐家不问事,只是为了让他脱离家世一说自立门户。
否则在外行事总顾及着身后,难免束手束脚。
父亲自幼被困于世家牢笼,更希望他日后能拥有更为广阔的天地。
但最近怪事频出,父亲那里却没有丝毫动静。
他原本只当父亲是想放手任自己闯荡,但这次他行踪消失后,父亲仍然没有音讯。
齐晟才慢慢觉得不对。
他脑中混沌,思绪万千。
待到回神停下脚步之际,已经来到了那棵熟悉的树前。
心中多少觉得有些狼狈。
但齐晟这次没有犹豫,拔出赤陵剑抹过掌心,抬手按在树干上。
轻微的“咔哒”一声后。
树干中央凹陷出一个圆形。
血液渗入缝隙之中,紧接着地底传来轻微的动静。
一阵迷雾扑面而来,齐晟眯起眼,再睁开眼睛时,眼前的树已然变成了一块巨石。
这巨石上雕着虎啸山林的图纹,威严得令人不自觉心生敬意。
齐晟随意撕下一块布料,草草裹住掌心后绕过巨石,朝前方走去。
巨石之后有一处幽静的小径,两侧是竹林。
每隔几步放置着虎啸石雕,口中含着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齐晟脚步顿了顿。
他上回离家时,还没有这些。
“这家家户户讲究留一盏灯,每回回来看您,都得摸瞎进门。”
那时齐晟尚未及冠,细数起来,已有六年了。
他那日趁着月黑风高偷偷摸摸回来,谁料门前有块石阶缺角,他一时不察踉跄了一下,这才同父亲嘟囔着抱怨。
父亲淡笑:“谁让你总三更半夜回来。”
“青天白日暗处有人盯着不好脱身,孩儿这不是怕扰了您安宁?”
父亲但笑不语。
这一晃,就是六年。
齐晟这些年没觉得自己变了多少,直到走到小径的尽头忆起过往,这才有了几分怅惘。
前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这次留了灯,怎么反倒驻足不前了?”
对方未曾隐匿气息,但齐晟回到家过于安心,反倒没能察觉。
他闻言一惊,立即抬头。
“父亲。”
齐山勤未曾束发,简单地披着外袍,显然是匆忙起身。
“老爷......”
他身后跟着小跑而来的老者,看见齐晟,笑眯了眼。
“少爷回来了。”
“安伯。”
齐晟颔首,眉眼温和了不少。
齐山勤直直望着他,齐晟也不闪躲,无奈地笑了笑。
“父亲,我......”
齐山勤冷哼一声,转身朝山庄里走去。
“行了,进屋再说。”
一路来到书房,安伯挥退闻声赶来的仆从,最后看了眼屋内,摇着头阖上了门。
“怎么瞧着像吃瘪的桉鲤。”
桉鲤是父亲养的花狗,肥的像猪。
齐晟眼皮子跳了跳,忍不住开口:“爹。”
“你自幼只有吃了亏回来才会喊爹。”齐山勤淡定地呷了口茶,补充道:“边哭边喊。”
齐晟无法辩驳,负气沉默一会儿后,无奈地掀开衣袍跪下。
“......孩儿此番归来,的确有事相求。”
齐山勤动作一顿,放下茶盏。
“求之前,你不妨先猜猜,为何我不曾过问。”
齐晟抿唇,背脊挺直:“孩儿愚钝。”
“我齐家没有愚钝之人,你若自知愚钝,便滚出去跪着。”
齐晟语塞片刻,攥紧了拳头,只得直言。
“父亲,您也知晓,人只要存于这世间便做不到独善其身。”
“聪明的猎人打猎是为了生计,在目的达到的情况之下。”齐山勤抬眸,凌厉的目光极具压迫感,“你见过几个蠢货会去莫名其妙地招惹隐居山林的老虎?”
“只要老虎不与这猎人抢食,自然能落得个清净。”
齐晟偶尔觉得或许轻越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
他垂着头,叹了口气。
“话虽如此。”
“但若真有人放火烧山,这虎还能冷眼旁观不成?”
齐山勤挑眉:“有何不可?”
“自然不可。”
齐晟回答得很快,语气有些呛。
“虎既为山中之王,若丧失斗志,只想凭借着过往名声吓退猎人,那若有一日箭雨落下,又该如何自处?”
“山不止一处,若想要安宁,忍忍便是。”
齐山勤说的轻描淡写。
齐晟心中顿时烧起一股无名火,他倏地起身,忍不住拔高嗓音。
“就算苟且偷生得了安宁,又与丧家之犬有何区别!”
他抬眼间,看见了父亲含笑的面容,顿时一怔。
“吾儿心中已有定论,为何却又踌躇不前?”
齐山勤缓声道。
“我教你心存善念,而非优柔寡断,有时收剑是仁,拔剑亦是。”
他说着,忽然毫无预兆地抬袖。
暗器毫不留情地朝齐晟身后攻去,那里……印着安伯的影子。
他眼神微变,下意识拔剑斩断。
断成两截的银标落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
像是在齐晟心头敲了一记警钟,混沌的思绪顿时清明起来。
“小晟,六年不见。”
齐山勤眼中含笑,这才不疾不徐地询问。
“这次,你想要的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池老祖(冷眼):“我只给你一章的时间。”
阿凡(瑟瑟发抖):“是是是……”
第77章 查探(上)
齐晟心弦稍有松懈,便会想起阳一恳切的目光。
“那师父一定会听我的,绝不插手此事的吧。”
而每每想起,清明的思绪又变得浑浊不堪。
于是这郁气萦绕在心头,直到今日听见父亲这句久违的问话。
“这次,你想要什么?”
憋闷的滋味随着怒火一并散去,再往后是一片明朗。
齐晟凝固的神情缓缓变得放松,遵从本心道。
“想要江湖安稳,除暴安良,最后......”他说着顿了顿,从怀中取出木牌,“还他们一个公道。”
齐晟拇指留恋地摩挲一下木牌,这才缓缓递给齐山勤。
“外头太过于吵闹,我便带他们回家了。”
齐山勤接过木牌,闻言蹙眉:“他们?”
“我从花云间回到剑宗时,小鱼他们……”
齐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悉数告知,齐山勤面色一点点变得凝重。
“无名奴族......”
他喃喃自语,紧接着起身,打开了与书房连结的暗门。
“随我来。”
齐山勤转身道。
齐晟颔首,立即跟上。
“齐家世代端着正道风范,嫡系的孩子,从小就有一顶帽子。”齐山勤领着齐晟来到正中央,凹陷的石壁里放置着一顶古怪的帽子,上头放置着戒尺。
“这帽子里是铁,十分沉重,外出时取下,回家后戴上,若有半点不合规矩,这戒尺瞬间就会落在身上。”
齐山勤抬手拿过戒尺,拍了拍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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