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静的嗓音让惶恐不安的阿秋也安静下来,她知晓对方带自己来此处一定是有所需,于是主动开口。
“是,是,阿秋这辈子愿意为公子做牛做马,公子有什么需要的,我......”
池州渡用傀丝轻轻拂开她的手。
“不必如此。”
“只需一滴心头血和眉心血即可,我会为你改头换面,留在这里的会是另一个‘阿秋’。”
阿秋一愣:“另一个阿秋?”
“嗯。”池州渡颔首,嗓音令人莫名安心。
“一具活傀,一缕神魂,换你自由。”......阿秋见齐晟僵硬在原地,小心翼翼觑了眼他的脸色,这才继续道。
“我一个村妇,听不懂那些,我只知晓那位公子给了我一条活路。”
“什么活傀,神魂的......我不懂,但我带着孩子离开那个地方后,反倒觉得心中的某些郁结都散去了,不过体弱了一段时日,公子给了我不少大补的宝贝,我也因此机缘巧合被师父捡了回去,这才过上了自由自在的日子,我十分感激!”
齐晟这才注意到她的腹部已经有明显的隆起,他手心发凉,听见自己麻木地询问。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阿秋几乎不用思考,脱口而出:“正是端午左右之际。”端午左右。
那是他们方才到民宿不久,他对此地的古怪起疑的时候。
也就是说......齐晟攥紧了拳头,难以维持体面的神情。
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起,池州渡就已经在做准备了。
原来他从那时候起,就已经选择站在自己这边。
原来从花云间到村庄,不仅仅在他的计划之中,也在池州度的计划之中。
可他们都太在意对方,也太自负,所以又一次擦肩而过了。
“若我要江湖安稳呢?”
“若我想走呢?”
“将我困在这方寸之地,与杀我何异?”
他说过这些,可在他说出这些之前,池州渡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不是不通人情吗,不是迟钝吗?
不是说要把自己困在身边吗?
为什么又早早准备着要给他自由呢?
“你说的,我都记得。”
这句话究竟藏在他心里多久才说了出来呢。
可他没说时,池州渡却也懂了。
他寡言,却从不虚言。
齐晟愣怔许久,直到阿秋小心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公子?”她担心道,“你没事吧?”
“......无事。”齐晟回过神来,勉强定了定心神,“阿秋姑娘,我先送你回......”
“师父!”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唤。
齐晟心中咯噔一声,回首只见烟淼与云戈木竟然结伴而来。
“大事不妙,守宫一脉集结江湖中倒戈的门派寻找师父的下落,我们本已经做好了准备,但......”
“长话短说!”
云戈木立即接话:“小恩人冲破了阳锁赶往苗疆,我们晚了一步,苗疆少主与仇统领亲自跟了上去,半途小恩人却不知为何被发现了踪迹,如今众人集结在望月崖,已经开始混战......”
他话音未落,齐晟就已经飞身掠起,朝望月崖方向而去。
“烟淼,护送阿秋姑娘回去。”
他听见自己镇定的嗓音。
“是!”烟淼连忙喊道。
云戈木也匆匆跟了上去。
齐晟的背影冷静平淡,云戈木视线下移,落在对方攥紧的拳头上,抿了抿唇。-
舟鱼岭往南走,途径望月崖。
池州渡身形犹如鬼魅一般穿梭于林间,周身的煞气蠢蠢欲动,他慢下脚步,手中结印压制。
他颈侧因忍耐而显露出青筋,不多时便慢慢呼出一口气,继续朝前赶去。
望月崖如其名,十分陡峭,崖顶向上而去,似乎伸手就能触及星月。
池州渡脚尖轻点崖顶的巨石,突然,他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一段枯木自地底忽的窜出,死死缠绕住池州渡的脚腕。
他脸色微变,朝心口望去,那里闪过一缕不属于他的粘稠煞气,竟延伸出一小段细嫩的藤蔓,凶残地刺破他的脖颈,池州渡迅速运转体内的煞气,这些煞气喷薄而出,将枯木藤蔓摧毁成一阵烟尘。
“我想过我们会再见面,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后方传来一阵阴风,池州渡拧眉,毫不留情地一拂袖挡了回去。
原本略显荒芜的望月崖四周升起枯木,一个个鬼面奴蛰伏其中,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响起,四周不知何时已经围满了各个倒戈门派的人。
很显然是早有预料。
是他重伤之际被钻了空子。
池州渡利用煞气找到守宫在自己体内留下的一抹咒息,那东西像是泥沼一般,被煞气包裹住,他平静地将其捏碎。
而后垂眼,睥睨四方对他虎视眈眈的人。
守宫站在一截枯木之上,与他平视,这次他没有隐匿容貌,眉眼弯起,像是慈爱的老者。
“你与当初没变多少,而我却老了,这世间唯有你能让我想起过去的辉煌,三百年前的迦云州谁人不知晓我守宫的名号。”
“小家伙,多少次我将你从阎王那里抢回来,没有我,就没有今天的你,可你不知感恩,更不讲情面,我声势浩大地找你,你却连见都不愿见我。”
池州渡看向他干瘦恶心的胳膊,那里生出许多犹如树木的纹路。
“你的确老了。”他淡淡道。
守宫注视着他,眼里的笑意却渐渐消失了。
“你也的确变了。”
他望着池州渡冷静的眼睛,那里面多了许多他陌生的东西。
“这么多年,我有想过你会变,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守宫上前一步,眼神阴冷得犹如藏匿暗处的毒蛇。
“你怎么会着急呢,这般行色匆匆,是要去找谁,是谁让你这般在意,一个只会承受业障痛苦的活傀,怎么会有像人一样的神态呢?”
“是谁改变了你,是谁毁了这么完美的你?”
池州渡冷着脸,似乎懒得给他多余的眼神,地底窜出无数细红的傀丝,朝众人攻去。
即使被这么多人包围,他也不慌不忙,寒声道。
“滚开。”
见他如此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守宫一抬手,巨木腾升而起,厉呵一声。
“傀师,你还要嘴硬到什么时候?”
池州渡扬起符纸,口中含着其中一个燃烧的符纸,手中结印。
刹那间,他的眼睛印出蓝色的火焰,天地为之变色。
“我说,滚开。”
第122章 混战
乌泱泱的人群犹如过境的蝗虫般朝池州渡涌去。
红色的傀丝在空中形成漩涡般的回旋阵,与燃烧符咒的点点蓝萤相应。
池州渡抽出腰间的蝎头鞭,鞭身细密的骨刺呈刃状,斜挥成刀,回向成鞭。
四方咻地射来箭雨,元泰清、鱼灵越率领众门派抵达。
但对面人数太多,加上守宫源源不断从地底升起的巨木,难以突破。
“诸位,这是要反了天不成?”
向来儒雅的元泰清脸色很冷,身后跟着众门派的人也迅速将敌人包围起来。
对面有人冷嗤一声。
“元掌门,事到如今何必嘴硬,谁人不知所谓的三尊只不过是无奈之举,你当真以为这江湖之中,三位......不,如今应当是二位了,这江湖的天,莫非是指你与齐宗主吗?”
“就是。”另一人接茬。
“那位如今重伤,生死不明,说什么剑尊,不过是一心游山玩水的后辈,跟着他能有什么出息,我们都是俗人,讲不了什么道义,坦荡地说,谁能给我好处,我就为谁卖命,我跟着大人能得永生,你们能给我什么,低人一等吗?”
“窦志明,你瞎了只一眼,算是少了!”
鱼灵越见他侮辱师父,当即扬声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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