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出去。”
鱼灵越神情为难:“师父,这......”
齐晟看向他,忽而目光一凝,立即伸手替他把脉。
“阳一。”他松开手,冷声道,“扶你师兄回屋休息,去请医门的人来。”
鱼灵越张口:“师父,我并无大碍。”
“回屋歇着。”齐晟扔过去一个瓷瓶,“这是复灵丹,先服下两颗缓缓。”
阳一看了看齐晟冷峻的脸色,没敢再造次,恭恭敬敬地道:“是。”
齐晟接过弟子递来的手帕,擦了擦自己拳头上的血迹,忽而与人群之外的玄九对视,他抿唇,缓和了些脸色,走到她跟前:“......吓到了?”
池州渡:“未曾。”
齐晟深知姬叶君秉性,摇了摇头。
“姬叶君本就是轻浮之人,不必将他所言放在心上。”
池州渡:“嗯。”
“我去去就来。”
齐晟鼻腔中叹出一股气,抬手招来一名弟子:“送玄九姑娘回屋。”
池州渡打量片刻对方明显疲惫的面容,并未多言,转身便走,那名弟子匆匆跟在他身后。
齐晟目送他们远去,旋即望向一边干站着的二人,拧眉:“还不快回屋?”
阳一连连点头,扶着鱼灵越就走:“是是是!”
鱼灵越按住他,轻咳一声:“师父,姬门主如何处置?”
姬叶君一张还算清秀的面容此刻惨不忍睹,沾着血不说,青一块紫一块。
齐晟摆摆手:“我亲自送他回去。”
鱼灵越还想再说什么,就被阳一强行架着带走。
“好嘞,那便交给师父了!”他疯狂朝鱼灵越使眼色,而后又回头朝着齐晟笑道:“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师父一路顺风!”
隐隐还能听见两人窃窃私语。
“......阳一......你拦我作甚......”
“你想死......你看师父脸色......”
齐晟脸上缓和些许,哼笑一声,转身朝地上的姬叶君走去,随手揪起对方的头发。
就这么拖行着朝外走去。
美其名曰,亲自送他回去。
齐晟的名声素来离不开“谦和有礼”这四字。
但今日出门这一趟杀鸡儆猴,也令这四字抖上一抖。
来到暗宗门前。
齐晟翻身下马,将马背上如同破布袋子的姬叶君扯下来,往门前匆匆赶来的弟子手上一扔。
“门主!门主!这......”那弟子惊疑不定地望向齐晟,“齐宗主这是何意?”
“是啊,我们门主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人声嘈杂之处,总是会聚拢一圈喜爱看热闹之人。
齐晟轻笑一声:“姬门主在我院中摔了一跤,等他醒来告诉他,日后小心些走路,别在把自己摔成这般模样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睁眼说瞎话呢。
但此刻姬叶君都成了这样,弟子们也敢怒不敢言,闷声行礼。
“......是。”
齐晟对一旁看热闹的人笑了笑,旋即翻身上马。
众人顿时收尴尬地收回目光。
齐晟并不在意,原本打算直接回宗,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动作一顿,旋即一勒缰绳,换了个方向,朝街市而去。-玄渡居。
“叩叩。”
有人轻叩两下房门,伴随着狗子横冲直撞的动静。
“玄九。”齐晟唤道。
池州渡收起符咒,起身打开门,怀里猝不及防被塞进一堆东西。
“汪汪!”乌雨抗议的叫了两声,不爽地呲牙,齐晟见状毫不留情的扇了他一下。
原来是齐晟将他锁在腿间,防止他一下扑到玄九身上。
“嗷——”
齐晟趁其不备拎着他的后脖子往后一扔,迅速闪身进入屋子,朝玄九一笑。
“我去买了些吃食,你瞧瞧可有合胃口的?”
齐晟从他手中接过东西,放在桌子上分类。
“还有些衣裳,我命人去锦绣楼置办了几件红衣,你瞧瞧这轻纱多漂亮,一定很十分衬你。”
齐晟抖开折叠好放在木架之上的衣裳,对着玄九比划两下,满意地点头,又去摆弄其他物件。
“这是配饰,这是发簪......胭脂铺的燕娘还让我带些胭脂回来,但我觉得多余,便婉拒了。”
玄九眉目如画,唇红齿白,哪儿还用得上胭脂。
齐晟兀自说着,而后将糕点放入盘中推到池州渡跟前,自然道:“你先尝尝,我将这些收拾收拾。”
他说着重新将衣裳叠好放入木架,又替对方将配饰与发簪归类好放如妆奁之中。
忙完这些,齐晟回头,却见池州渡正静静望着他。
“......可是都不合胃口?”齐晟看向种类齐全的糕点,兴冲冲的劲头弱了一些,有些拘谨地站在一边。
“......”
不知是否是齐晟的眼神太过于澄澈,池州渡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
清甜软糯,入口即化。
齐晟:“如何?”
池州渡点头:“尚可。”
他并不注重口腹之欲,但这些尚能入口。
齐晟见他停顿一会儿后,又捻起另一块酥饼,忍不住心中偷笑。
他近来忙碌,眼下还有堆积的事情要处理,但还是陪着对方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这才起身离去,那眉眼含笑的模样,仿佛未将方才姬叶君的事放在心上。
在他告辞时,池州渡突然问:“明日仍去?”
齐晟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他问的是明日是否还去清诀堂,他心中微讶,乖乖摇头:”今日已经交代得差不多,明日就在宗内。“池州渡点头:”嗯。“齐晟心中涌出几分窃喜。
近来玄九不但只字未提离开,甚至还常常主动问起他的行踪。
若非眼下被诸多事物耽搁,他恐怕日日得找借口赖在玄渡居不走。
齐晟对这幕后凶手的憎恶又多了几分。
“我晚些再来。”他依依不舍道。
眼下鱼灵越负伤,阳一照料着,他方才怒上心头,也没吩咐某个弟子暂时看顾练武,恰好他也许久未曾巡视练武场,便打算去瞧瞧。
池州渡点头,目光跟随着对方的衣袂,直至门被阖上。
少了一人后,屋子陷入寂静。
这于他而言再熟悉不过的寂静此刻却显得陌生遥远起来。
与冷清的山洞不同。
每每在山洞中盘坐冥想之际,山中一草一木都在掌握之中,活物感知到威胁,会远远避开,除了些许笨拙愚钝之类。
他一般不予理会,若不知死活蹭到他跟前来,抬手轻轻扇上一巴掌,便跑得比谁都快。
池州渡收回思绪,目光掠过四周,起初入住时屋中并无旁物。
但每每齐晟来,便会带上些,久而久之,就变成如今满满当当的模样。
木架之上添置了些后世传说的话本,他偶尔翻阅,百年前不曾见过此类,尚能入眼。
花瓶之中的花隔些时日便换,据说是齐晟从元掌门后院顺来的。
耳畔偶尔传来传来弟子的闲谈,说元掌门叮嘱后院弟子,切忌让齐晟这偷花贼入内。
池州渡起身,走到叠放整齐的红衣前,伸手轻抚。
衣料顺滑,刺绣精美。
玄九现世后,为了避免麻烦,他极少用原身下山。
而他每每下山,便要取些所用之物回来,对方不愿给,那便要见血。
即便换上干净的衣裳,没几日便会染红,正如那些缠身的煞气与身后一堆穷追不舍的人一般,根本甩不掉,也别无选择。
于是便换了红衣。
池州渡薄唇轻抿,心里泛起阵阵他自己都尚不明晰的涟漪。
他转身坐下,从怀中取出符咒,提笔欲画。
起初是如此,三百年来亦是如此。
在一方无人打扰的山洞中,翻看着他仅有的古籍。
修习符咒之术,成了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上一篇:丧尸与狗,我越过越有
下一篇:归家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