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晟紧紧望着那一抹身影,直到对方走到湖心的屋子,“砰”地一声关上门。
他忍不住笑了。
“真有意思。”
一向严于律己,专注历练的焰君有了新的爱好,他每日都会来这片湖畔。
那少年逐渐长成俊美的仙君,愈发令人不敢靠近,他始终独来独往,在玄天成为了最为神秘俊美的仙君,唯有焰君整日凑上去。
分明对方的身量依然超过自己,他却还是唤对方为“小仙君。”
他早已习惯自言自语,对方从冷漠回屋到坐在原地无视,渐渐的,他似乎习惯了这个聒噪的仙君。
齐晟每日历练归来,都会来湖畔欣赏一番对方的美貌。
他习惯说着自己的见闻,也不在意对方有没有回应。
直到有一日他兀自说完,拍拍屁股打算离开时,对方却突然开了口。
“禾冶。”
焰君一愣:“什么?”
“吾名,禾冶。”
禾冶的嗓音清冽低沉,令齐晟莫名酥麻了一瞬。
可不等他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就突然消失。
他下意识追上去,想拽住对方的衣袖,却发现自己早已不在湖边。
一道风仙道骨的身影在雾里显露。
“焰君,可值得?”
“神火散尽,不入轮回,只求永无止尽的相遇,哪怕最终都是悲剧,一世又一世,花开无果,终要离别,受炼狱之苦,只求相伴一刻。”
“有时是匆匆一面擦肩而过,有时有幸相遇相伴几天、数月、数年,可最终皆是阴阳两隔,离别是无尽的,悲苦亦然,这孽缘,何时能断?”
齐晟一怔,像是从原身中剥离出来。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师父为何不问禾冶可值得,只为让我重回‘自由’,只为玄天如往昔般纯粹,自愿灭于苍穹之下,生生剥去神格,受灰飞烟灭之苦,您为何只字不提呢?”
“离别无尽,相遇亦然,一生短命,一生疾苦……无论如何,哪怕是擦肩而过,能让我如此苦苦拽住的人,见他便是花开。”
老者没有回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的神火燃尽,只余下一缕残缺的金灵,阳魂阴身,这世间唯有禾冶,他的精血早已灭于苍穹之下,唯有一缕流落人间,你们......”
“没有来生,死后会化作天地之灵,消弭于灵虚境。”
“唯有这一世了,可值得?”
不知为何,齐晟既不认识眼前的老者,也不知他为何唤自己焰君。
只觉得鼻尖一酸,脱口而出。
像是刻在心底的无法抹去的印记。
“一世足矣,只求有一处能容他,而我恰好能去寻他。”
他跪下叩首,字字真心。
“只求能相伴,不求岁月长。”
第127章 思念
梦醒犹如平静的水面荡漾起波纹。
原本清晰的景象变得模糊扭曲,逐渐遥远。
齐晟手指轻轻动了动,旋即睁开眼睛。
“师父......师父!”
“师父!”
齐晟朝身旁望去,看见两个眼泪汪汪的徒儿。
他忍不住轻笑一声,抬手抚摸两人的脑袋。
“都是能成家的年纪了,怎么还似孩子一般?”
“师父,小心些。”
烟淼立即站了起来,轻轻握住齐晟的手腕。
他随着两人的目光望去,看见自己被纱布缠绕的手,神情怔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初。
烟淼与鱼灵越对视一眼,立即朝外跑去。
“我去唤左少主和仇统领,他们方才才走一会儿。”
齐晟没有阻止,只是轻轻动了动手指。
鱼灵越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
“师父......”
“无碍,小伤罢了。”
门外很快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不仅仅是左轻越与仇雁归,元泰清与萧衡也跟了过来。
齐晟撑起身子,却被左轻越按了回去。
“老实点躺着吧。”
齐晟笑了一声,依言躺了回去,只是目光望向萧衡。
“前辈,失礼了。”
萧衡眼神复杂地望着他,摇了摇头。
屋内寂静,一时间众人都不知要如何开口。
没想到齐晟率先打破了寂静。
“守宫余孽与叛乱的门派可都抓住了?”
“嗯,不用担心,守宫死后这帮人便成了一盘散沙,很快便被我们拿下,如今暂时关在清诀堂的牢狱中。”
“好。”齐晟点点头。
他想了想,断断续续又问了些后续之事,屋内唯有元泰清与齐晟的对话声。
其余人皆是沉默地看着他的脸色。
知晓叛乱已经平息。
“那便好。”他看向元泰清,“如今江湖之事,便有劳元掌门看顾了,先让诸位都缓缓神,这江湖的规矩,后续还是要重新再定了。”
“齐宗主放心,你近来还是好好修养,保重身体。”
齐晟点点头:“多谢诸位出手相助。”
齐晟眼中闪过一缕疲惫,看向几人。
“我有些乏了,失礼。”他说着看向鱼灵越,“小鱼,去为萧前辈准备......”
“不必了,我与徒儿多年未见,也借此叙叙旧。”
齐晟反应过来,轻轻扶额:“是我糊涂了,前辈莫怪。”
“后生。”萧衡顿了顿,终究还是低声询问,“除此之外,可有其他事想问?”
齐晟摇头:“既然一切顺利,我也安心了。”
元泰清欲言又止,却被师父轻轻拍了拍,他最终还是朝他一行礼。
“那我们便先告辞了。”
目送他们离去,齐晟的视线落在左轻越与仇雁归身上。
“轻越,仇统领......”
可他话尚未说完,左轻越便转过身朝外走,声音有些憋闷。
“我们住下了。”
仇雁归回头看了一眼,连忙朝齐晟道。
“齐宗主伤势未愈,少主心中担忧,我们便打算叨扰一段时日。”
“有劳挂心,轻越和仇统领应当也累了。”
齐晟闻言朝鱼灵越道:“小鱼,你去准备准备。”
鱼灵越:“是,师父。”
等到众人离去,门被轻轻阖上。
齐晟缓缓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望向自己缠满纱布的手。
他试着攥了攥拳,不一会儿,纱布洇出了血迹。
怀中似乎有什么动了动,冥七慢慢爬了出来,用钳子轻轻碰了碰他的手,似乎想让他松开手。
齐晟一怔,缓缓松开手。
齐晟活动了一下手指,没有去管崩裂的伤口,他将冥七搁置在枕头侧方,用指尖点了点它的脑袋,便朝屋中的暗道走去。
各大宗门内大多都有这样一个暗道,剑宗自然也不例外。
暗道里有数道通口,齐晟选择了离花云间最近的那条。
暗道的尽头,刺目的白光照进阴暗的入口,齐晟心里一抽,僵在原地。
他没有去细想自己为何这样,也不愿去想。
于是齐晟攥紧了拳头,血迹缓缓滴落在地上。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疼痛上。
这才觉得自己可以呼吸。
未曾注意到四周的景物变换,分明身体在动,眼睛在看,却像是失去了五感。
直到看见花云间里的槐木时,齐晟才停下脚步。
他忘了自己是如何渡过那条河,也不记得自己途中经历了什么。
只是在此刻,他回过神来,觉得记忆里有一片空白。
齐晟顿了顿,继续朝前走。
越是靠近小院,眼前就越是模糊。
四周有一道自己仔细去看就会消失的影子,所以他不敢侧目。
一直到院门前,他的脚步无意识变得急切,齐晟伸手推开门。
一道青色的身影就静静坐在屋中,见他来了,便淡淡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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