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修士抱着剑,低头穿过熙攘人群,身上浓重的药香掩盖住血腥味。
分明他已经足够低调,还是有不少修士和他行注目礼。
投向他的目光或惊疑,或忌惮,甚至还有些带了鄙夷和幸灾乐祸。
“问副宗主。”
不知是谁先大着胆子起了头,其它人也纷纷应声,哪怕语调不情不愿。
毕竟问泽遗空有本事不得人心,能当上“天下第一宗”的副宗主,他们可不服。
问泽遗头还在疼,挺直脊背,目光扫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微微颔首,他好似没感知到恶意,露出自若的笑。
“诸位好。”
这人嫌狗厌,只会惹麻烦的混世魔王还会打招呼?
他的笑容晃着了修士们的眼,人群中传出倒吸凉气的声音,随后齐刷刷给他让开道去。
在修士们见鬼般的眼神下,他越走越快,朝着没有屋檐遮蔽的刺目日光下走去。
剑穗上的玉佩和剑鞘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既然他作为炮灰杀不死主角。那就作为化神期的双灵根修士,去改写自己的命运。
与此同时,议事堂内。
“兰宗主,此次剿魔问泽遗是立下大功,可他行事狂妄,险些酿成大祸。”
灵兽谷谷主白妄重重拍桌,吹胡子瞪眼。
“我看他这持明宗副宗主的位置,是非撤不可!”
第2章 出鞘
“白谷主所言甚是。”
听到有人说问泽遗,旁边演月阁的长老转了转眼珠,忙不迭跟着唱双簧。
“当年持明宗老宗主飞升前立问泽遗为副宗主,我们知他少年英才,所以很是支持。
“可这百年来他愈发蛮横独断,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哪怕是为让他迷途知返,副宗主之位都该再次斟酌。”
持明宗在中土,但问泽遗挑的事遍布九州角角落落。
打伤剑修,争抢功劳,摧毁秘境,挑衅各大宗门,不把其他门派的掌门放在眼里......
要不是看兰山远的面子够大,各大宗门恐怕真要挂块“问泽遗和魔修不得入内”的牌子。
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不禁怨声载道。
可外人说了不算,修士们只能齐刷刷看向一个方向,语调整齐划一的恭敬。
“兰宗主,你说呢?”
相貌年轻的术修坐在角落里,乌黑的长发规整地挽起。
谪仙似的人左眼颜色偏浅,右瞳则是沉沉墨色,眉间如血,唇角留极淡温润笑意。
他仿佛并未处在风暴中心,从始至终只是安静听着,不发一言。
兰山远手中捏着只骨瓷的茶杯,里面的茶水却自始至终没动过。
“我师弟给诸位添麻烦了。”
他的声音宛如掠过山谷的风,听着温和,歉疚得恰到好处,不带半星多余情绪。
“只是副宗主之事重大,需我回宗后定夺。”
高阶修士们像被点了哑穴,面面相觑。
兰山远安静地放下骨瓷茶杯,又是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他素来都温和,与谁都关系尚可又不亲密,也因此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也是,我们也就是劝劝宗主,剿魔还有半月,您回去再定夺也不迟。”
灵兽谷的副谷主赶忙出面打圆场。
兰山远是木灵根奇才,九州境界最高的术修,境界已到化神大圆满。
同问泽遗不同,他的品行也极好,受到各路修士尊敬,是仙门典范,说出的话自然很有分量。
话题很快又转到剿魔上去。
兰山远面上的温和减淡,手指轻动,把茶盏推得更远了些。
他看似认真听,实则眼中一潭死水。
甚至称得上冷漠与事不关己。
议事堂中热火朝天的同时,问泽遗猜到兰山远被拉去开会,正在寻去议事堂的路。
剿魔的修士们落脚于西寰最大宗门灵兽谷,各大宗门的长老凑在一起为笼络感情,三天一小会五天一大会。
他们商量大事向来不带问泽遗这刺头,导致他个副宗主,居然还得去和别人问路。
路上的修士们对他态度戒备,问泽遗好不容易看见个瞧着可靠的药修。
谁知他还没开口问路,就把药修吓得一哆嗦,怀中的干药草撒落一地。
风评不好,出门在外寸步难行。
问泽遗无奈,想要弯腰替被吓破胆的药修捡起药材。
他受着伤,动作还不是很利落,不经意用手僵硬地扶了把在背上即将滑落的剑。
只听重重“扑通”一声。
药修腿一软,干脆利落跪在他面前。
“我们药修不经打,问副宗主行行好吧。”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声音里满是哀求。
这大礼太折寿了。
问泽遗沉默地站起身,缓慢往后退两步,目送壮汉扭着内八,抽噎跑走。
周遭暗搓搓谴责的目光再次落到他身上。
连手无缚鸡之力的药修都欺负,简直畜牲至极!
和修士们问不来路,问泽遗只能靠着原主七零八落的记忆,摸索着朝议事堂去。
可他是个路痴,好巧不巧原主也是。
路痴记的路线给路痴看,结果就是越走越偏,直接从大道歪到崎岖小路。
问泽遗看路越走越窄不觉心慌,只觉纳闷。
这真是去议事堂的方向?
自从他醒来,系统的话就越来越少,问泽遗试着和系统沟通,也没得到回应。
正当问泽遗打算原路返回时,突然发现前头高大的建筑精巧得突兀。
西寰风气所致,灵兽谷的建筑大多粗犷不拘小节,红砖堆砌的楼阁,瞧着倒有几分议事堂的意思。
反正长老们议事没三个时辰出不来,问泽遗也不着急,试探着再往前去。
结果走了几步,扑面而来一股兽类的腥味,还隐约听见楼阁中类似老虎的吼叫声。
长靴落地扬起西沙,问泽遗停住脚步。
听到咆哮的瞬间,他下意识地浑身的肌肉绷紧,原本钝痛的伤口再次尖锐地发疼。
“嘶.......!”
刚才的走动本就牵扯伤口,问泽遗抿嘴止住痛哼,扶着剑背靠路边枯树恢复体力。
好熟悉的吼声,他肯定在哪听过。
灵兽谷真是彪悍,居然让自家修士住土堆的破屋里头,还拿精巧的砖舍当兽寮。
等到身上伤口疼痛缓解,恰巧有几个灵兽谷修士从兽寮出来。
不想节外生枝惹误会,问泽遗识趣地起身,准备趁早离开。
【宿主,我们快走!】
刚刚一直装死的系统突然焦急地嚷嚷起来。
问泽遗正要回他,不远处几乎同时传出惊叫声。
“不好,这畜牲怎么跑出来了!”
他朝着兽寮的方向看去,随着一声巨响,十米高的兽寮破开个窟窿。
蕴含灵力的白土砖碎成齑粉,一只黢黑利爪破墙而出。
看到这只爪子,问泽遗浑身的血液直冲天灵盖,呼吸再次变得急促。
难怪刚才的兽吼声耳熟。
他遇到系统前,正是这只似豹又似虎的魔兽洞穿了他的胸膛,让他昏迷一整日。
万年魔虎浑身缭绕不详的黑气,仅存的眼珠猩红,獠牙足有一米长,尾部还布满厚实尖锐的鳞片。
即使浑身是伤,魔虎仍有余力破开施加封印的兽寮。
保命要紧,问泽遗顾不得身上的伤势,果断拔腿就往外跑去。
“灵兽谷是兽修宗门,他们家兽寮这么不结实?”
边跑,他边用意识和被吓破胆的系统对话。
【一般来说是很结实的,可这只魔兽是沈摧玉的猎物呜呜呜,谁也困不住的。】
系统惊魂未定,顾不得装高冷。
他本来是想装死省点能量,结果一抬头宿主迷路撞到魔兽嘴边。
简直是太可怕了!
【咱咱咱们离远点就好!】
“和沈摧玉有什么关系?”
问泽遗来了兴趣,脚步慢下来。
这分明是修士们合力捕获的魔虎,原主这化神期为抓他都身负重伤,沈摧玉再有主角光环,也不能在当小乞丐时就轻松杀掉万年魔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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